7 命运委托·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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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堂静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渣盯上了。

    十岁出头的女生,个子还不高,姿态却很从容,她向前辈们微微鞠躬告辞后,跟在花泽类身后离开。

    就,怎么说?

    虽然之前大多时间在法国,但藤堂静的消息并不闭塞。

    ——她知道花泽家之前出了事,也知道花泽家的小孩,似乎也不怎么好。

    但现在看……

    小男孩就安静的走在她前面,不出三步,必会回头一次,用那双浅色的眼睛,仔细确认她有好好跟在后面——

    肉眼可见的,他在认真执行被吩咐好的“工作”。

    藤堂静:……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守在海关闸口的小型工作犬。

    一板一眼的,还有点可爱。

    道明寺家准备所谓的静室,是一整片建筑群,后面附带着个小花园,种满了白百合、菊花,和马蹄莲。

    藤堂静打量着沿途的装潢,确定自己最少路过两个带沙发的房间了——

    是附近线路有问题,还是照明系统有问题啊?

    那些房间不能拿来待客吗?

    疑惑中,前方的小孩终于停住了。

    藤堂静回神,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长走廊的最尽头。

    小孩最后抬眼,确定了她有跟上,遂抬手推门。

    长长的吱呀声中,藤堂静突兀闻到了一股略显陌生呛鼻的香气。

    香气浓厚,来自于门里飘散而出的烟尘;

    而袅袅烟尘后,是一间装修淡雅、但略显晦暗的——

    灵堂。

    藤堂静:……

    藤堂静:等等,这里为什么会有间灵堂?

    门边,小男孩开始进入程序。

    他很有仪式感的深呼了一口气,迈步,走到房屋中央处的长桌子前坐下。

    藤堂静继续:【我是谁,我在哪.jpg】。

    小男孩姑且坐正,开始自顾自的扒拉器具。

    他其实记得住那个人每天摆东西的顺序,但香筒香盘都很重,尤其香筒,他完全扶不稳,基本是每挪动一下,就要啪嗒倒一下。

    千辛万苦摆好了东西,接着要点香——

    等等,这是玩火吧?

    藤堂静猛然回神,上前就要阻止。

    小孩倒是不固执,歪头想了想,直接把没点燃的线香并排举着,递到了她眼前。

    藤堂静接过,但疑惑,所以没动。

    小孩于是用自己又短又胖的手,指了指上方的佛龛,以及佛龛一侧供奉的名牌。

    藤堂静:……

    啊,是要我上香吗?

    见她半天没反应,花泽类也不急,仿佛半慢拍的等待,本身就是这套程序中的一部分。

    三十秒后,他开始拿手敲桌子。

    因为手太小,肉太厚,桌子是实木的,但小孩骨头软——

    他连敲两下,愣是没能敲出声音。

    花泽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用猫咪第一次认识自己尾巴的眼神,打量起了自己的手。

    半晌后,他开始改用拍的。

    用可大的劲,拍出了啪啪两声。

    “……”

    说实话,真的有点可爱。

    差不多一小时后,藤堂静心情诡异的离开了这里。

    她回到正厅时,前辈们的谈话仿佛也结束了:

    椿小姐不在,另外两位面色平和的对坐着。

    藤堂静注意到南红连坐姿都没怎么变——

    她怀疑几位前辈所谓的“对谈”,不过是一方叭叭的说,一方静静地听,耗时一小时并三杯茶后,没有达成任何共识。

    椿小姐脾气火爆,于是出去迁怒小男孩了(隔着老远能听到她在花园里喊小混蛋的声音)。

    但怎么说呢。

    人毕竟不同的个体,朋友间无法相互理解,虽然遗憾,但也正常。

    可她——

    她算什么?

    上香,拜佛,被铺纸,被手里塞笔抄经书?

    那笔塞到一半,小孩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卡机似的顿在了原地,半晌后,改塞了条墨锭给她。

    你磨墨吧。

    他眼底写着这样的话,看她不会,还指导她。

    偏僻处的建筑,本身安静,寂寥,青灯古佛,余韵悠长。

    周围还燃香。

    藤堂静感觉自己听着唱诗班逛巴黎圣母院的时候,宗教气息都没这么浓厚过。

    甚至于嗅习惯了后,连原本呛鼻的烟气,都意外变得厚重了起来。

    静己,修心。

    藤堂静在一片安静中,捕捉到了微弱但鲜明的虫鸣声。

    她意外有了些感触,想:爷爷嘴里所谓的“空禅”,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无奈——

    气氛明明都烘到这儿了,感觉下一秒佛像显灵都不稀奇。

    但沉默了一路的花泽类小朋友,却在握上笔的下一秒,开始在纸上乱涂乱画。

    一朵花,一条河,还有一片簌簌往下掉渣的……云朵?

    线条过于胡闹,画到最后还糊了。

    小男孩再次震惊的看向了自己不争气的手,像是又一次重新认识了它,没忍住,发出了沮丧的声音。

    气氛顿时就过家家了起来。

    藤堂静回忆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抬眼时,和不二由美子的目光不期而遇。

    藤堂静:大彻大悟不至于但微妙的心如止水。

    不二由美子:真的叭叭说了一堆,但只换来一个“嗯”字。

    ——因为外表过于具有欺骗性,她甚至不确定南目听话的间隙里有没有走神。

    不二由美子:心如死水.jpg。

    只有南目那音——

    她淡定的斜靠在沙发上,觉得效果真的是不错:

    不论是应付朋友的部分,还是应付任务的部分。

    在一般人看不到的视角里,藤堂静周身的咒力波动异常明显——

    这说明她和花泽类间,必然发生了“基本客套”之外的事。

    而静小姐,作为一个原作盖过章的好人,如她所料:

    只要相处时间拉长,就不可能完全放着个不说话的小男孩不管。

    又参考原作后续:

    藤堂静和花泽类,虽然因为性格本质,无法磨合成情侣,但她们身上,必然存在十分合拍的部分。

    只要能产生真正的交流,那日积月累之下,她的进度条——

    不。

    是“双方的感情”。

    ——感情早晚会变好的。

    自此以后,南目那音的生活,变成了一种让她心情愉悦的鬼打墙。

    即:

    藤堂静几乎会在假期的每一天,都来找道明寺椿“交流感情”;

    但道明寺椿呢,必然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刻,被小鬼们气到暴走。

    不二由美子不是每天都来的,所以就会剩下藤堂静和抄经完毕的南目那音,在相对狭小的室内面面相觑。

    突出一个尴尬。

    又鉴于看脸就知道,南红小姐不是那种温和耐心、会注意着给后辈台阶下的人——

    所以她会在每次将要感到不自在的时刻,拜托藤堂静去照顾一下沉默窝在墙角的花泽类。

    藤堂静默默地看她,时常会幻视小时候懒得陪她玩的祖父。

    至于花泽类——

    她转头看墙角:花泽类,就是祖父拿来打发她出去的那只“玩具熊”。

    但怎么说呢。

    真要藤堂静在南红面前硬坐,她也坐不住。

    花泽类虽然不说话,但被吩咐了“要招待客人”后,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有问必答状态。

    他不张嘴,但会认真倾听,偶尔还眨个眼睛抬个头什么的,给人点正面回馈。

    是可爱的。

    时间一长,藤堂静干脆自觉选择和小孩玩,每天靠观察他,来打发掉无聊但必须的社交任务时间。

    至于初见那次祭拜死人的事——

    她后来也隐晦的试图向学姐们进行一些说明。

    但学姐们的表情虽然一言难尽,也仅止于一言难尽。

    不。

    两位学姐是真的一言难尽,但南红小姐——

    她甚至只是意思意思的怔了一下。

    这件事带来的唯一变化,是南红每天对花泽类说“去招待客人吧”的时候,会额外强调一句:

    “不要去静室。”

    当时,小男孩睁着浅色的大眼睛,像是茫然的在问:

    为什么?

    但南红小姐仿佛一个种地都懒得浇水的果农,完全不会解释,只淡定的挥了挥手,说了句:

    “去吧。”

    藤堂静:……

    好敷衍啊——

    她看花泽类:小朋友你不然追问她一下呢?

    虽然都说大人只会糊弄小孩子,但你连问都不多问一句的话,她连糊弄你的心思都不需要花啊!

    无奈。

    花泽类站在南红面前时,仿佛就只会接受。

    他乖乖点头,乖乖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后又回头,疑惑的看向留在原地的藤堂静。

    眼神甚至有点指责——

    我都开始带路了,你为什么不跟在我后面?

    藤堂静:……

    恍惚中看到了只不乱叫,不臭脸,不磨爪子也不拆家的漂亮小猫咪。

    可惜猫主人不行。

    不过小猫咪的话,一根筋也是优点了。

    女孩子无奈的笑了下,说:“好吧。”

    她耐心的走在小男孩身后,温柔的告诉他:

    “我会好好跟着你的。”

    “但你走路的时候,也要记得注意脚下——”

    “不可以像上次那样,走着走着因为觉得太阳晒,就擅自闭上眼睛。”

    “摔倒了怎么办呢?”

    花泽类安静的站在她身边,慢吞吞的点头。

    显然,相处后拉进的距离是双向的。

    他也并不讨厌她。

    客厅一角,不二由美子默默围观着一切。

    “这才是正常的姐弟相处啊。”

    平和,耐心,且温馨。

    温馨到多看两眼,连校务委员会的傻X报告都仿佛可以忍受了。

    结果,也就叹息间一个回头的功夫,不二由美子恰好扫到了坐在一旁的南目那音:

    有那么一瞬间,她诡异的从“女朋友”沉静的眼底,读出了一些莫须有的欣慰。

    不二当时就怔了一下。

    一道灵光倏尔闪过脑海,她下意识“啊”了一声。

    “南目你……”

    不会是真连水都懒得浇,所以想把类甩锅给静吧?

    道明寺椿恰好在此时进门,正正撞上了这样一个仿佛在对峙的场景。

    椿小姐满脑袋都是问号。

    虽然最近美作玲仿佛是变得欠打了一点,但打小孩嘛,又不费什么功夫。

    突然快进到静和类成姐弟。

    又快进到南甩锅——

    她打个小孩罢了怎么感觉错过了好几集?

    但那边,不二由美子说完就沉默了。

    她意外没有质问擅自甩锅的某人,反而若有所思的说:

    “这样也好。”

    道明寺椿:???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太溺爱了啊由美子!

    因为大小姐的表情过于抽象,不二都没忍住转头,专门跟她解释了一下。

    就是说——

    “南会觉得烦,只是问题的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对小孩也不好。

    花泽君虽然总是很安静,但肉眼可见,他是想要靠近的。

    具体起因,不论是雏鸟效应、吊桥效应,还是斯德哥尔摩效应,这里不深究。

    总之他想靠近。

    可对象是南目的话,小孩必然得不到对应的回馈。

    “所以他会受伤。”

    但小孩子一根筋嘛,就跟被主人推开的小狗一样,只会疑惑自己有哪里不对,执着的继续想靠近。

    小狗可爱,小孩也可爱。

    “但南只会觉得烦。”

    她一烦态度更差,小孩必然再次受伤。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

    “完全就是在互相伤害嘛。”

    所以不二由美子觉得:

    “如果能顺水推舟,成功让花泽君换个人来靠近,那他和南,就等于是互相放过了。”

    “而且,”她又说:“你想想哦,那是南目唉。”

    南目明明已经感觉烦了,却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想想初见时那个“啧”吧,她的话,就算对着小孩,也不是说不出“去死”两个字的。

    “但被烦到了今天,南也没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反而克制着自己,想帮花泽君换个目标。”

    不二说到这里,认真的说:“我捋顺了这个逻辑后,诡异的感觉到了一阵欣慰和感动。”

    所以突然就不生气了。

    道明寺椿:……

    道明寺椿下意识想说你逻辑好癫啊——

    但跟着这条思路想,她居然也有点感动了!

    不,是很感动!

    她甚至想叹息一句“花泽类你这小鬼真是没有错付啊”!

    但是,等等。

    道明寺椿心说哪里不对。

    比如:“静的感受呢?”

    哪怕对象是南目那音,她“钦点”了人家来接锅,人家就必须要接受吗?

    不二由美子闻言想了想,说:“这个问题,我刚才也考虑过了。”

    最后靠回忆找到了答案。

    此时,新学期开学也一个多月了,道明寺椿总被小鬼挑衅到,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也就是说:

    “哪怕静来了你家,也多是无效交友,只能默默地面对南,然后被南打发去带小孩。”

    这种事,一次两次还无所谓,时间长了,家里的大人们肯定会知道。

    (注:虽然尊称少爷小姐,但给佣人们发工资的,一直是诸位少爷小姐的爹妈。)

    如果事情传到大人的耳朵里后,他们有意见——

    不论是藤堂家觉得“被怠慢”了;

    道明寺家觉得“被喧宾夺主”;

    还是花泽家觉得这样的来自陌生人的“擅自接触”,对状态不好的小少爷是一种“草率”。

    就,哪怕他们遵循规则,并不直接插手孩子们的“交友游戏”,也肯定会有反应。

    “但现在完全没有。”

    藤堂静依旧每天都会被司机送来。

    花泽类还待在道明寺家——

    “就连你妈妈。”

    不二由美子示意了一下道明寺椿:

    你心情这么愉快,显然很久没接到骂人的电话了。

    所以她觉得:“你们嘴里的所谓社交任务……真的就是一种【任务】。”

    而因此获得的友谊,是【任务收益】。

    在花泽家的大人眼里,【藤堂家的独生女儿】,应该是比【南红】要有价值的。

    所以确定花泽类不排斥后,他们顺水推舟。

    道明寺家也差不多。

    藤堂这边,虽然无法按计划成为道明寺家女儿最合拍的闺蜜——

    那能成为花泽家唯一继承人的青梅竹马,也不算是颗粒无收。

    不二由美子觉得总结一下:

    “现在这个场面,看似巧合,其实是在很多人的默认和推动下达成的。”

    虽然静和类大概都没意识到。

    但就好像当初,静和椿必须成为朋友一样——

    某种层面上,她们的意愿从来就没重要过。

    甚至于,比起当初目标明确的带着任务交朋友,现在这种看似“意外”的展开,更让大人们乐见其成。

    道明寺椿:“你……看懂这些了不会觉得讨厌吗?”

    不二由美子“唉”了一声,说就结果来看:

    “也还好?”

    她毕竟是个正常人,所以她确信:

    但凡是个小孩,拿南当姐姐,真不如拿静当姐姐。

    道明寺椿久违的陷入了沉默。

    不二由美子不自在的摸了摸脸:“我是有哪里不对吗?”

    道明寺椿摇头,说:“没什么。”

    ——明明开始时,她还什么都不懂。——现在居然只是看拜访频率,都能分析出人家的家族取向了!

    道明寺椿突然生出一些惆怅,仿佛小伙伴偷偷去进化,却一点没告诉她。

    所幸下一秒她转头时,就看到南目那音——

    说来也是离谱。

    明明说的是和她有关的事,本人却从头沉默到尾,一如既往神色淡定的在走神。

    那边,南目那音电影看到一半,突然被佛手柑味的大小姐原地抱住——

    “有你太好了啊南目!”

    道明寺椿的感叹发自内心!

    感觉这家伙的脸上,就写着死性不改,怕是到了九十岁,还是这副山崩在脸前、也只会居高临下瞟过去一眼的样子。

    “你千万不要学由美子哦——”

    她抱着南目那音,居然还蹦跶了两下。“——聪明是很好的品质,但这种事情看多了,真的很容易学成我妈那样的讨厌鬼!”

    不二由美子:“喂!”

    说着就上来抽她。

    吵闹中,只有南目那音虚虚合了下眼睛,勉强忍住了“啧”一声的冲动。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从头到尾都知道?

    甚至于——

    ‘我就是最乐见其成的那个人?’

    第二学年的第一学期很快结束,暑假前,道明寺椿邀请“女朋友们”到她家里长住。

    “静也在准备考试了——”

    “不出意外,她明年就会加入我们的TCRC,趁现在多相处一下,磨合磨合性格吧!”

    不二由美子的妈妈弟弟都在美国,好脾气的应了。

    南目那音拿着自己再次被盖了首席章的成绩单,垂眸看了眼停在65%许久的系统进度条,

    ——就算椿不主动邀请,她为了这玩意儿,也是一定会上门拜访的。

    7月中,盛夏,天气晴朗。

    南目那音穿着身剪裁简约的裙装,带着作为见面礼的蛋糕,再次踏入了道明寺家。

    屋里还是一样的吵——

    甚至她进门的时候,道明寺椿姐弟刚刚开始大吵特吵。

    南目那音神色淡定的路过两只旋风陀螺互相碰撞的战场,不算很意外的,在小孩堆里看到了花泽类。

    他明显比之前活泼了不少——

    怀里抱着个小碗,装的不知道是土豆泥还是苹果泥,正一边吃,一边安安静静的看小伙伴的热闹。

    可惜。

    在察觉到她目光的瞬间——

    那小孩跟上了发条似的,唰一下就僵住了。

    怀里的小碗一翻,将掉未掉,果泥甜滋滋的糊了一胸口。

    南目那音:啧。

    ——简直比楼道里的声控灯都灵敏。

    她只当没看见,移开视线后挑了个偏角落的地方坐下。

    那边,花泽类被管家带下去后不久,又被藤堂静亲自带回来了。

    小男孩换了干净但莫名有些隆重的衣服,被一路领到了她面前。

    南目那音:“嗯?”

    花泽类:……

    花泽类:(O-O)

    眼见两边都很有耐心的可以一直不说话,藤堂静反而先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推了下小男孩的后背。

    “去啊。”

    她温柔的说,“记得绘本上狐狸先生的话吗?真正的感谢,必须要说出来才可以。”

    南目那音心说带小孩果然很麻烦啊——

    她居然还有耐心读绘本。

    那边,花泽类听了她的话后,小小的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从背后拿出了一张纸来。

    是宣纸。

    当然,不是什么正宗的宣纸——

    质感大概卡在宣纸和金纸之间,南目那音一看,就知道是她常拿来抄经的那种纸。

    纸上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南目那音谨慎的打量了一下,怀疑这是一张符。

    但藤堂静却介绍说:“这是类为南红小姐做的画像。”

    “画像?”

    “嗯。”

    藤堂静顿了顿,强调:“是很久之前画的,当时——”

    她久违的想起了自己莫名其妙被带去祭拜死人的那个下午。

    “——当时类画了很久的,画坏了还差点哭了。”

    南目那音:……

    虽然说的很可怜,但就好像有人指着一坨狗屎说那是你的塑像一样。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被人骂了。

    接过纸张,翻转着打量了一番——

    很好,确定了。

    是骂了,还骂的特别脏。

    但怎么说呢。

    南目那音一贯没什么表情,所以一个还算平和的、接过来的动作,似乎直接被理解为了“接受”。

    小男孩的眼睛,在她指尖碰到纸的那一刻,就嗖的亮了起来——

    他抿着嘴唇,像是想忍住笑,又实在忍不住,于是仰头,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去看藤堂静。

    藤堂静夸奖似的对他点了点头。

    南目那音感到一些微妙的碍眼,仿佛自己变成了某个play中的一环。

    但下一秒,系统显示:

    [任务进度+1%]

    她动作一顿,下意识的:“嗯?”

    第二天,两人又来了。

    藤堂静停在得体的社交距离外,鼓励的看着小男孩靠近,然后慢吞吞的,从背后拿出了一束花。

    白菊,百合,马蹄莲,还有几只细碎的满天星。

    看品种,大概率是小孩自己在花园里摘的,枝茎长度参差不齐,并且已经被捏到蔫掉了。

    但小孩把花递了过来。

    南目那音:……

    送花很好,但下次别送了——

    静室附近那花园,是当初为了布置灵堂时,刻意修整过的。

    不管白百合、马蹄莲还是菊花,看品种就知道,都是祭奠常用的。

    南目那音:感觉突然被上坟.jpg

    想是这么想,但考虑到昨天那一闪而过的[1%],她到底还是抬手将花接过,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结果半天过去,不止系统没反应,花泽类也还站在原地看她。

    她:???

    小孩站在她面前,几次张了张嘴又合上——

    后来大概想哭,但害怕被讨厌,又努力忍住了,急切的转头去看藤堂静。

    藤堂静无奈的叹了口气,斟酌了一下语言后替他开口。

    “前辈……”

    前辈应声看过来。

    女孩莫名感觉到一些压力,但还是直言道:“类他……其实一直想要牵一下您的衣服。”

    南目那音不动声色的惊讶了一下,低头看蘑菇。

    蘑菇小孩还是想哭,但被藤堂静扶着肩膀,就仿佛有了勇气的来源,努力昂首挺胸的直视回来。

    (O-O)

    南目那音想了想,抬手。

    晨衣宽大轻薄的袖子,和红色的珊瑚珠串一起,虚虚垂在了小男孩眼前。

    短暂的沉默几秒后,一双又短又胖的手郑重抬起,捏住衣角,使劲的攥了一下——

    花泽类眼睛再次变成了亮晶晶的样子。

    他先是看她,又转头去看藤堂静,高兴的冲她举了举手里的布料,像是在展示什么。

    静赞扬似的,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几乎同时:

    [任务进度+1%]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不喜欢衣服皱掉,但喜欢这条通知。

    接下来,她怀疑自己作为藤堂静的道具,成了花泽类社会化训练的一部分——

    之前,是她每天多说一句话,吩咐花泽类要和藤堂静好好相处;

    现在,是藤堂静每天带着花泽类来,把自己当每日任务刷。

    第一天是诡异的涂鸦;

    第二天是花;

    第三天成功说了句话;

    第四天,他想要被摸脑袋——

    藤堂静小姐甚至在带他来时,率先示范了一下,大概应该怎么摸。

    南目那音:……

    说实话有点烦人了,但看在[进度条+1%]的份上,烦归烦,她倒是每次都做了。

    甚至说,当类似的交流成为定例,南目那音的强迫症也辐射到了这里,感觉每天不按时做点什么,都跟少了个日常任务似的。

    不二由美子很欣慰,时常和道明寺椿感叹:

    “静真好啊。”

    “感觉不止类被她教的开朗了,连南的社会化程度,都跟着提高了一些。”

    假期过了大半的某一天晚上,南目那音将睡未睡,突然听到有人在敲门。

    叩,叩。

    叩。

    位置偏低,节奏犹豫,声也不大。

    偷感莫名的重。

    南目那音“嗯?”了一声,但也不会多余去担心道明寺宅的安保。

    她起身,开门,低头。

    走廊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一位抱了枕头但没穿鞋的花泽类小朋友。

    花泽类吃饭不怎么积极,也不太爱活动,虽然他未来会长到185cm,但目前为止,还是四人中最矮的一个。

    矮墩墩的小男孩穿着米白色的睡衣,浑身散发出一股很清淡的、果味沐浴露的甜味——

    配合着蓬松柔软的头发,好像一颗包在糯米皮里的糖水栗子。

    栗子慢吞吞的仰头。

    他长的并不惹人讨厌,而在倦意上涌懒洋洋的时刻闻到股甜味,感觉也还不赖。

    但他今天没有藤堂静带着,来的时间也不太对——

    南目那音无端生出一股日常遭到破坏的不耐,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栗子小孩抽了口气,变得更小心,但还是壮着胆子,勇敢的说:

    “想要晚安吻。”

    ——勇敢了,但不多,声音小的跟蚊子嗡嗡一样。

    南目那音理所当然的没听清。

    小男孩有点一鼓作气再而衰的沮丧,但同一时间,他脑袋里闪过了静说的话。

    藤堂静一直理解不了他为什么会害怕——

    “就算南前辈压迫感有点强,但也没到那种地步吧?”

    但哪怕不理解,她也会告诉他,说看人哦,不要看对方说什么,要看对方做什么。

    “南学姐并没有拒绝过你的靠近。”

    “类是可爱的小孩,但想要什么,先得把自己的想法大声说出来才可以。”

    花泽类原本是不信她的——

    她连那个人的特别都感觉不出来,在小男孩眼里,约等于一个看不到破釜酒吧的麻瓜。

    小巫师和麻瓜有什么好说的呢?

    但这段时间的现实可以作证,他已经信了。

    于是,沉默的栗子小孩原地蛄蛹了一下,然后唰的站直。

    恍惚中,他甚至都要起范了!

    花泽类昂首挺胸,两手一张,然后气势汹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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