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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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忐忑地下楼,特地早起想要避开王远意,但还是被他抓到。

    “我今天要值日,就不吃早饭了。”葛思宁撒谎。

    “把面包和牛奶带上。”

    “学校里有卖。”

    “学校里的不是热的。”

    王远意跟出来,把牛奶塞进她书包的隔层里。

    他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

    可葛思宁知道,她让王远意伤心了。

    她和母亲的战争还没有分出胜负,她就已经失去了于她而言很重要的城池。

    这个认知让葛思宁十分挫败,她劝自己打起精神来,但怎么也调整不了心态。

    她知道自己应该像个无畏的英雄一样冲锋陷阵,向敌人证明她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杀出重围。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那次成绩下滑以后,她就再也上不去了。

    重点高中竞争激烈,她本来就是吊车尾进来的,天资只能说一般,前期都是靠暑假的补习撑着。

    高中的课程强度高,难度大,再加上季节萧瑟,葛思宁变得郁郁寡欢。

    有一天回家,她发现葛朝越回来了。

    难得的,他看见进门的葛思宁没有出言挑衅,还怜惜地说:“给你买了很多零食,放房间里了,你要吃我给你拿下来。”

    葛思宁却没有一点心情,脱鞋,摇头:“不了,我上去写作业了。”

    葛朝越目瞪口呆。

    王远意在电话里和他说葛思宁状态不好,他还以为小孩厌学了。

    现在看来,情况比厌学还糟糕。

    葛思宁失眠严重,她偷偷买了安眠药吃。

    今晚写作业写得太晚,她懒得吃了,倒头就睡,结果根本睡不到天亮。

    她下楼倒水喝,听见葛朝越在阳台打电话。

    “嗯。情况不是很好……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而且我根本不能理解啊,不就是文理分科这么件小事吗,我妈和我妹,甚至我爸,怎么就闹得这么僵呢?”

    顿了顿,他似乎没辙了,提议:“江译白,你不是说上次我妹还问你化学题吗?你们还有联系吧?要不你来我家一趟,劝劝她?”

    葛思宁听到这个名字,端着杯子跑上楼。

    她无法堵住葛朝越的嘴,但是她私心希望江译白不要知道这些事。

    因为她现在很落魄,几乎弹尽粮绝。

    不过她内心还是藏着一点小期待,期待江译白会主动联系她,安慰一下她。

    然而等了好几天,消息列表依旧空空如也。

    葛思宁看着他的头像发呆,呆完了又开始学习。

    她这段时间效率很差,但是上课看起来依旧很认真,班主任找她谈话,问她:“思宁,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语叫‘假努力’?”

    又一次滑铁卢,引起了各科老师的关注,王远意被请到学校来,听完了情况以后,跟年级主任申请了两天假期,让葛思宁回家自习。

    说是自习,葛思宁回教室拿书的时候,王远意却说不用了。

    “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想,放松一下,找找状态。”

    葛思宁不敢看他,小声说:“可是这样我会落后很多。”

    他们学校一轮复习开始得很早,所以高一高二的老师都在拼命赶课,她少上两天学,后果很严重。

    王远意知道,但他认为:“人是需要喘气的。”

    这件事葛天舒不同意,是他抗住了压力。

    葛思宁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越是享受王远意的好,越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

    她在家那两天,葛朝越经常给她打电话,或者发信息,净说些废话。

    有一次葛思宁接起来,不等他开口就打断:“我很好,不劳您费心了!”

    那边顿了顿,传来一声清朗的笑。

    葛思宁眉心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喊了一声。

    “思宁。”

    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人的声音,葛思宁一下子从讨厌的冬天回到那个燥热却充实的夏天。

    她缓了缓才嗯了一声。

    表面冷淡,其实心跳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江译白等她应了才问,“最近过得好吗?”

    而她记得她刚才说过,自己很好。

    他不信。

    葛思宁趴在书桌上,闷闷地回答:“你不是都知道么?”

    她哥肯定都和他说了,甚至很大概率会添油加醋。

    江译白显然认可她的腹诽,因为他说:“葛朝越的话不太可信。”

    那我告诉你。

    葛思宁说:“我不好。”

    我很难过。

    很颓废。

    做什么都没劲。

    “那你当我是个树洞,和我说一说,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江译白才来关心她。

    但是葛思宁一直期待他的电话。

    所以她愿意说。

    她说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现在抗争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她说她觉得自己很差劲,她身边没有一个同学为此苦恼,似乎每一个人都意志坚定,只有她状态下滑;她说她身边没有一个人支持她,她害怕孤军奋战。

    她还在深思那个问题:我究竟是要做正确的选择,还是做想做的选择?

    徐之舟没能回答她的问题,江译白给了她答案。

    “思宁,绝对正确是不存在的,你想做的选择不一定是错误的选择。”

    “可是…”她听到这段话眼泪就掉下来,哽咽难藏,隔着手机才能流露的脆弱倾泻而出,“没有人支持我,也没有人帮我。”

    她有些狡猾,把七分的委屈说成十分。

    她希望江译白说“我支持你”,像从前总是无条件对她好一样。

    可江译白说,“思宁,这不是以数量取胜的战役。”

    你想要的胜利是战胜母亲的权威,还是为了梦想冲破阻碍呢?

    “但不管怎样,”他声音温柔,“勇敢的少女,前进吧。”

    别纠结这些。

    -

    他的话像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原本就想背水一战的葛思宁有了献祭的勇气。

    文理分科的意愿表在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月考出成绩后发了下来,葛思宁想也没想就填了文科。

    班主任李老师找她聊天,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学校领导暗地里想要增加理科班的数量,所以他走下面子工程。

    李老师问她:“这是你和家长商量过的结果吧?”

    葛思宁昧着良心说:“是。”

    她忘了葛天舒在他们学校是有人脉的。

    葛天舒知道了这件事,第一时间不是向她发难,而是大张旗鼓地到学校来兴师问罪。

    葛思宁从教室跑到教师办公区,正好赶上她进门。

    葛天舒用锐利的目光将她至上而下地扫了一遍,说:“葛思宁,没用的。如果我想要你转科,只是一句话的事。”

    她走进会议室,和各个科目的老师聊了很久,还耽误了某个老师的一节课,于是那天半个高一都知道,葛思宁的家长来学校了。

    年级主任不得不下场,绕是他见过那么多难缠的家长,在葛天舒面前也仍需打起十二分精神。

    葛思宁不偏科,选文选理差别都不会太大,所以家长开到口了,趁着还没有分班,让葛思宁改意愿就是了。

    多方压力并施,葛思宁不得不妥协。

    那是她第一次鼓起那么大的勇气,也是第一次在豁出去以后失败,从此以后她明白很多事并不是尽力而为就能称心如意。

    她忍着泪意改填,最后笔掉在地上,她失声痛哭。

    葛天舒嫌丢人,目的已经达到,就说先带孩子回去了。有的事情需要好好谈谈。

    “毕竟她没和家里人商量就选了文科,我们做父母的都很失望。”

    于是老师们都知道葛思宁撒谎了,好学生的印象被打破,是葛天舒有意让她难堪,这是她给她的教训。

    出了校门,葛天舒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打电话订座,中午要请人吃饭。

    葛思宁看着姗姗来迟的副校长,面无表情。

    他私底下告诉葛天舒,以葛思宁的平均成绩,选文科被分到重点班的概率会更大,且文科重点班的班主任已经钦定好了,是市里有名的特级教师。

    葛天舒皱眉问:“那理科重点班的班主任呢?”

    副校长说,“也是老教师。”

    他没有多余的赘述,葛天舒就懂了,多半是个老混子。

    期末考以后有一场家长会,是分科前的最后一次确认。

    葛天舒松口了,让葛思宁填自己想填的。

    “妈妈不阻止你了,开心么?”

    “这次顺着你了,以后要更加用功读书。”

    葛思宁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她已经习惯葛天舒的道貌岸然了,抬手写下名字,班级,文科。

    葛天舒摸了摸她的手背,笑着说:“你啊你,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孩子,这一点你和我很像。”

    葛思宁突然明白,葛天舒从来没有在乎过输赢。

    她是她的成果。

    赢了是理所当然,输了也能证明葛思宁长大了。

    尽管葛思宁在这场斗争中牺牲了她的勇气,浪费了很多时间,淌下了无数滴眼泪,煎熬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里,葛天舒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葛思宁告诉自己,只要目的达到了就好。这一点她要向葛天舒学习。所有的牺牲都只是手段,而她正处于手无寸铁的年纪,能赢已经是运气加持。

    而她释怀不了的是,替她的幼稚买单的人不止她自己,还有王远意。

    在这个过程里,她伤害了她爱的人。

    究其根本,恨来恨去,都怪她自己。

    她开始痛恨自己的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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