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杨秩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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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断了根。他漫无目的地发散着思绪。
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便回家看看吧。
小路通不过四轮车,也就没有路灯,照不出他的影子。
他沿着记忆中的方位向南走。内心深处生出一丝淡淡的希冀,万一只是研究所太偏僻了,待去到平时人流量大的地方,会一切如常呢?
……等回到家,爸妈会像平时那样,一个指责他为了找工作乱跑,一个抱怨他最近很少回家吃饭,白做了他爱吃的菜。
可来到开阔的大道上,他看到许多姿势怪异的尸体倒在地上。
有人扒住车门,全身倾斜,锐利的牙齿如钢针生生扎破驾驶座;有人身上带着被恶犬咬伤的伤口,自己则双手掐住死去恶犬脖子,嘴巴张得奇大,将狗的头部吞下半个;有人双眼无瞳,维持着一手割耳一手捅腹的姿势,明显流血过多致死。
死因千奇百怪,其他地方却惊人一致:他们都有着青白的肤色、裂开的嘴唇、混沌的眼珠。指甲尖锐锋利,皮肤刀枪不入,已被杀死多日。
杨秩和感受不到恐惧,他用手一一按过他们的腹部。
也可能是饿死多日。
他摸着自己手部的皮肤。
同类?……我也会这样吗?
那股潜藏的希冀在这一刻尽数变成了忧虑,最后如鸣雷般在脑海中炸开:
回家,回家,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霎时间,迟钝的知觉被一下打通,那些轻飘飘的情绪被猛烈的焦虑一并压到了实地上。
眼珠震颤着,牙齿在发抖,杨秩和几乎是连滚带爬,踹翻阻挡他的尸堆,劈开挡路的变异动植物,奔跑着回到旧小区中。
顾不得思考自己的速度是否变快了,他推开所有挡在楼梯口前的尸体,勉强收拾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然后一脚踏上血腥味极重的水泥台阶。
台阶被漆黑的血污覆盖,偶尔还掺杂着不知名物种小草似的坚硬毛发,和石砖一样的生物尸块。
只需一分钟,他便冲到了自己家所在的那层楼。
……家门开着?
一具年迈的女干尸侧倒在门边,尸首分离,黑色的脖子断裂处布满啃咬痕迹。
如果是他失去意识那天,母亲得知他回来,会按照以往那样,在门口迎接他。
杨秩和不会呼吸,也没有心跳,血液亦不再流动。
可在此时,他再次感同身受那些浑身冰凉的人。
他缓缓地靠近,蹲下,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具女尸,进门,将她放在布艺沙发上,再回到门口,捧起面容已模糊的头颅,安在尸体原来的位置。
他开始厌恶自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躯壳。
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吊灯,他挪动脚步,在卫生间见到了另一具老人的干尸。
老人半只脚掌踩破了蹲坑,似乎是摔了一跤,迟迟没被人扶起,呼救不得,最后饿得满脸衰弱,痛苦地离开了人世。
他双手轻轻将干尸抬起,去到客厅,放在女尸的一旁。
做完这一切,杨秩和也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背后有一件柔软的衣物,他愣愣地转头。
是他为了面试买的第二套西装。
买大了,不合身,商家不肯退,又急着穿,母亲便取来,拍着他的手说你放心,我帮你改成合适的。
读不懂空气的老爹背着手路过,在旁边骂骂咧咧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买衣服都不会?
他又去看父母亲,一男一女两位打拼了大半生老人安静地躺在沙发上。
……能不能起来,再骂我一下?
晨光初现,满屋死寂,他仰头,望着吊灯尾巴上一只晃晃悠悠的小蜘蛛。
它甩着,晃着,用尽全力将蛛腿攀到了唯一生命体的头发丝边缘,然后被他捻起,放至手心。
他问:“你也只剩一个人?”
蜘蛛不懂人类的语言,也不会和尸体交流。
它咬了陌生人一口,没咬动。
他将小蜘蛛握在手心,关了灯,锁上家门,离开了这个心如刀割,苦痛无处释放的地方。
.
接下来去哪里?
他又该往何处去?
杨秩和站在楼下,想了大半天,想到了太阳西沉,一睁眼,却又回到了冷气充盈的冰柜中。
蜘蛛不见了,他呆坐半日,依照上次的路线再一次回家,看到了门口熟悉的女尸。
过了大概两天,第三次摸到冰柜铁盖时,杨秩和已经掌握了一些规律。
他似乎身处一个无人的循环空间,一次循环时间约为49小时。
这49小时内,他去过了他能去的所有地方,从没发现另一个活人……活尸。
如此循环几十次,时间不再被记录,他彻底失去了出门的意愿。
一个人。
一具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