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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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一样,今天我来这里,究竟是魏家送我来,还是徐家强掳我了来,事与事之间终究是不一样的,在二老爷看来,我毕竟是魏家人,若是以后我帮着魏家反咬你们一口,你们可拿不出证据来。”

    她顿了顿,接着又说。

    “所以我今日一走,你们徐家必定想方设法杀了我,就比如那个你家从西北处角门溜出去的小厮,他手里拿着一封信,前往的方向似乎是丹州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传信给你就任学政的妻舅,让他看准时机,于科举一事上构陷除去我,我说的对吗?”

    魏兰蕴俯身,周身凛冽的气势让徐二老爷喘不过气来。

    她并不喜欢头上高悬着利剑的感觉。

    所以她将头上这柄利剑放在了徐二老爷的头上。

    “你……你……你究竟想干什么?”徐二老爷慌乱极了,尔后灵机一闪,似乎抓到了关窍,他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面上带着心脏剧烈跳动的赤红,他深吸一口气,深重地问道??

    “若是我徐家不动你,这件事是否会烂在你的肚子里?”

    徐家于魏兰蕴身上做下的罪孽罄竹难书,足以让魏兰蕴直接了当地报仇雪恨。

    魏兰蕴大可以直接把这件事捅出去,这样夷三族的大罪,只要她卷宗一递呈至锦衣卫案几之上,那么徐家于她犯下的再大的血海深仇终会报尽。

    可是她没有。

    她安然地站在这个地方,把这件事情摊开来对仇敌说。

    那么她一定是想要些别的东西。

    “我所思正如您所想,您说呢?徐二老爷。”

    魏兰蕴温和地笑着,犹如春风抚寒冰。

    徐二老爷的思绪却并未因为这笑而停滞半分。

    天平两端一端是血海深仇,而另一端如果只是不动她,放她一马,这样的筹码根本不够。

    魏兰蕴必然是仇视徐家的。

    但是相比于素不相识的刽子手,徐二老爷相信,魏兰蕴更恨对自己漠不关心,将自己送上绝路毫不手软的至亲。

    明明是魏家长房嫡长女,母亲含辛茹苦供养一家人入仕,结果却被嘲讽、被轻贱、被抛弃这么多年,最后一个三房的无知妇人,都敢把她送出去为了外家侄子的前程。

    她怎能不恨?

    相比于魏家,徐家对她的凌辱够不上万一。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魏兰蕴的手里握着徐家的把柄,这等同了徐家就是她最忠诚的盟友,对于魏兰蕴来说,若是联合徐家报复魏家,必定如虎添翼。

    徐二老爷恍然大悟。

    他心意一动。

    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魏兰蕴还需要徐家一天,她就不会主动把徐家的秘密曝出去,甚至,她还会因为需要徐家这样的助益,主动帮徐家隐瞒。

    可是这样风险终究太大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注1),当利益存在的时候,魏兰蕴与徐家之间关系是坚固而不可摧的,但当利益消失的时候,这份关系就会像独立于平丘的苇草一样,风一吹就倒了。

    一个深谋远虑的老爷,不会把自己的前程维系在一段朝若磐石暮作苇草的关系上,也不会将徐家三族的命脉寄托在一个不甚了了的女孩子身上。

    要确保万无一失,这件事再也不会有人透露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里击杀魏兰蕴。

    可如果此时正大光明地击杀她,徐家不会占理,魏叔礼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情要是到了魏伯兴手里,那他们徐家欺君的事情便一定会被查出来。

    徐二老爷冷汗直流。

    他看着魏兰蕴。

    看着这个在蔼蔼的日光下闪烁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竟然就在这样一个必死的局面里逆风翻盘。

    她不仅翻了盘,甚至还占据了上风。

    可她为什么这么平静?

    将军打了胜仗来,秀才中了状元去,她怀抱着荣赐功名利禄般的畅快与得意,凭什么?凭什么还能这么平静?

    徐二老爷只觉得心里一阵又一阵的胆寒。

    这个女孩子太可怕了。

    胜不骄败不躁。

    面对死亡能保持平静的是勇士,而面对胜利能保持平静的,是真正的战士。

    徐二老爷扶着墙根站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冬日里……”

    徐二老爷用的力道十足,嘴角被抽破了,说话时缓缓渗出血来,他疼得龇牙咧嘴。

    “蚊虫竟还有这般多,嗡声聒噪的在眼前晃荡。”

    徐二老爷的声音躁极了,似乎是被这乱飞的蚊虫惹得恼怒异常,他顿了顿,恶狠狠地继续说道。

    “也不知道是谁负责修缮的这宅子,如此作为,竟让虫子吓着了客人,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是徐二夫人负责修缮的这座宅子。

    是徐二夫人非要来的清水潭,是徐二夫人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举办这场冥婚,更是徐二夫人明知道魏兰蕴的身份,盛气凌人草芥人命,胆大包天施加屈辱于魏兰蕴的身上,是徐二夫人??

    万死难辞其咎。

    私窃为盟,盟终不固(注2)。

    要想让魏兰蕴将这个秘密掩藏下去,要想让他们因利益捆绑而成的关系坚不可摧,要想让受害者心无芥蒂地结下这个盟约,那就要拿出诚意来。

    “但请娘子放心,我必定好好发落此人,方能给娘子一个交代。”

    徐二老爷缓缓说道。

    这声响亮的巴掌惊住了侍立在不远处的奴仆,他们俱惊诧地张大了嘴望着徐二老爷,就连魏三老爷,也掀开了车帘看了一眼。

    作为清水潭徐家的嫡出二公子,徐二老爷自出生之日起,就是众星捧月北辰星拱的人物,他从未在同僚面前、在家奴面前,这般露丑过。

    徐二老爷只觉得内心一阵哀戚。

    而他再来不及哀戚。

    他定定地望着魏兰蕴的神情。

    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魏兰蕴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她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地。

    湛蓝的天空之下,是交错的廊檐飞甍,檐甍缝隙里,是灰尘与蜿蜒盘旋的虫豸,风一阵吹过,一只偌大的蚰蜒掉在了地上,吓得墙角站着的小丫鬟惊叫一声。

    “丹州府四季如春,清水潭位于丹州极南处,冬日里更是煦煦,蚊虫自然冻不死尽,二老爷常年在河间任职,鲜少见到如此大的蚰蜒,自然会被吓了一跳。”

    魏兰蕴轻声说道。

    她顺承了徐二老爷的这般说辞,似乎是认可了徐二老爷的说法,徐二老爷松了一口气。

    “自然,这并非一人之过错。”

    徐二老爷看着魏兰蕴的脸色,一字一句斟酌而道。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注3),洒扫、填补、修缮、查验以及出入的奴仆走卒,诸多关卡之下,竟没有一人发现这般大的虫豸悬挂于娘子颈首之上,这些人如何惩处,量刑几何,还看娘子示下。”

    魏兰蕴受了这么多的屈辱与苦楚,并非是徐二夫人一人的责任。

    她认为是谁的责任,她还怨恨谁,她欲报复谁,徐家必当为她鞍前马后唯命是从。

    但请她示下。

    在徐二老爷利落地抛出了这场结盟的筹码。

    他自以为已经给出了他的诚意,也允诺了魏兰蕴想要的东西,他自以为他能看见魏兰蕴事如所料的志得,再不济也该有求而得之的意满。

    可魏兰蕴却依旧安安静静。

    没有半分变化。

    徐二老爷一颗心陡然高悬了起来。

    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难道是他错误地预料了魏兰蕴的意思?是魏兰蕴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还是他抛出来的诚意不够?亦或是徐家应允的东西不够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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