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猫眼效应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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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对这段关系的认知观念存在差异,隋子遇不会点破,但也怠于去维护,只在脑子里挑相对得体的话语去应付对方:
“知道了,下班后再说,还有什么事吗?”
“你大概什么时候下班呀?”
“十一点以后,有案子要处理。”
“是早上在伯母家看见的那个银行家的案子吗?”简斯理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奇怪。
“是。”
“调查得怎么样了?”简斯理话里话外带上了点笑意,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和伴侣聊下去的共同话题,“能找到凶手吗?”
隋子遇没接话,他不习惯跟任何工作以外的人谈论工作相关的事情:“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不等自己的配偶回话,他就一只手掐断了通话,然后将通讯器放回了口袋里。
等到把手头的任务都处理完毕之后,隋子遇终于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已经接近深夜,他站起身收拾东西,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已经超过最晚下班时间,留在执行局里工作的人相比往常少了很多,空荡荡的走廊里亮着冷白色的灯光,光线投射到两旁的金属墙壁后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更加惨白。
隋子遇出来以后先去了一趟隔壁的茶水间,在里面冲了杯浓缩咖啡,接完后站在咖啡机旁一饮而尽,喝完将纸杯往垃圾桶里一扔,转身离开了执行局。
法院外围种了一圈橡树,昏黑的夜色中摇曳着婆娑的树影,路旁的灯盏发出微弱的光,映出不远处一团模糊的虚影,隋子遇往那团虚影的方向走去,是他刚刚叫的计程车。
计程车载着他去了中央广场周边的一栋私人公寓大厦,寸土寸金的地带让每一处外表看去金碧辉煌的住宅内里都建造得像鸽子笼。隋子遇一路坐电梯来到顶楼,拿着钥匙开了走廊上的其中一间房。
里面是个一居室,被整理得很干净,台面上没有生活用品,基本看不出居住过的痕迹。
近门上锁的衣柜里放着一套黑色的长袍和斗篷,斗篷做得很宽大,看起来像历史上某个世纪的民间传教士服装。
隋子遇脱掉身上穿的执行局制服,将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披上,又从底下的抽屉里取出黑色的面罩和帽子,直到从头至脚每一寸地方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他在腰间的暗袋里放了一把手枪。
做完这一切后,他径直打开角落里的天窗,借着窗边堆放的杂物直接跨了上去,等上了屋顶之后再把天窗重新盖好,然后反锁。
深夜里的上城区像一只穿金戴银的野兽,张牙舞爪着将颈间佩戴的珠宝首饰撕扯高抛,那些璀璨的碎片被丢弃到城市中,四散到各个角落里,就变成了连片的霓虹与夜灯。
灯火是繁华的象征,而托洛本地的居民大都没有进行夜生活的习惯,大街上空空荡荡,中央广场的最中央建造着高大的莱柏利女神像,底座下面的周围一圈摆了十二支正在燃烧的蜡烛,旁边坐着一位正在小憩的守夜人,大概是祭祀仪式的缘故,他今晚要给女神点一整夜的烛火。
四通八达的城区街道上有星星点点的光源,但城市的高处是一片黑暗的。迎面吹来的冷风没有了建筑物的阻挡,比素日里更加冰凉刺骨,周围一片寂静,隋子遇拨了拨脸上黑色的面罩,透过眼前那片模糊的纱状阻隔物看向不远处的目的地。
那是一栋半废弃的商业大厦,半透明的金属切面尚未来得及涂好漆就已荒废,在幽黑的夜里闪烁着影影绰绰的微光。
大楼的顶部是一个已经荒芜的露台花园,废弃的栏杆上放置了一个钩锁,方便走屋顶的人顺着绳索滑过来;从钩锁到隋子遇脚下的位置,中间直线距离相隔着大约十栋楼,他没有多耽搁,抬脚就向前越去,跳过一栋楼后很快又落到下一栋楼。
一直到双脚都踏上了那座露台花园的栏杆,隋子遇从栏杆顶端悄无声息地跳下来,然后顺着角落里的偏门走进了大楼的内部。
负责接应的联络人就站在那扇偏门的后方,穿着和隋子遇一样的装束,大楼内部没有开灯,周遭一片漆黑,身披斗篷的两人几乎要和这种黑色融为一体。
联络人手里端着两只正在燃烧的蜡烛,看见他进来后,用一种古怪的口音缓慢而沉郁地说了句话,低低的语气和奇异的语调让他仿佛在吟唱颂诗:
“何处赞颂会因狂热而沉默,何处欲望受制教条而封锁?”
颂诗用的并不是托洛的官方语言,而是一种更加古老的宗教文字,隔着厚重的斗篷和面罩,联络人听见面前那团黑影张口了,发音和咬字都标准得和他刚才吟唱的那两句如出一辙,但语调平而低,不像歌唱,只是阐述,将这句诗接续了下去:
“何处愚人难分福祉与灾祸,何处信仰灭毁清规剩烈火?”
隋子遇听见对面传来一阵沙哑的轻笑,然后面前的黑斗篷递给他一支蜡烛,他们一前一后,端着蜡烛往楼道更深处走去。
他们越走越低,一直走到一处暗门前,推开之后,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开阔的密室,空荡荡的地面上摆放了一圈正在燃烧的蜡烛,蜡烛中间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堆。
屋内烛火通明,除了中间地上的那些蜡烛发出的光,密室的两侧密密麻麻站满了披着黑斗篷的身影,每一道影子的手上都端着一盏烛灯。
在最中央的最高处,坐着一道佝偻的身影,一动不动地面朝着密室的大门方向,犹如一块冻结的石头,和身后墙壁融为一体,共同凝视着来人。
联络人停下脚步,安静地举着自己的那盏烛灯,站到了左侧那排黑斗篷中的一处空位中。
从地面到最高处要经过三层阶梯,除了屋子两旁的黑衣人之外,每层阶梯上还各伫立了两道黑影,静默地守在最高处那道佝偻影子的两侧。
隋子遇进门之后,在那群黑影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登上了台阶,走到第二层右侧的空位上,停了下来,与左侧那道黑影如出一辙地低垂下头颅,然后维持着举烛的姿势不动了。
聚众的影子仿佛一群被拔掉了舌头的乌鸦,在烛火的映照下沉默地守望着黑夜。直到座上那道佝偻的影子用某种奇特而含混的发音咕哝了一句什么,整间密室里的黑斗篷顷刻间齐刷刷地跪下来,站在阶梯上的黑斗篷则弯下腰,保持着鞠躬礼。
晦暗中走出一道人影,手里拿着一只濒死的白鸽,另一只手握着剪刀,在烛堆前将白鸽剪成了几段,剪碎的尸体被抛入熊熊燃烧的烈火中,皮肉被烧得逐渐枯焦,发出刺啦的断裂声。
然后屋内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低吟声,吟诵的诗歌内容与刚才隋子遇与联络人对接唱的是同一首:
【何处赞颂会因狂热而沉默】
【何处欲望受制教条而封锁】
【何处愚人难分福祉与灾祸】
【何处信仰灭毁清规剩烈火】
【我们侧耳倾听】
【白昼丧钟来自明日的地狱】
【我们忏悔昨今】
【罪欲的法槌不曾指认圣灵】
【若堕落之预言源于愚昧】
【则今挥剑向神本为赎罪】
直到颂诗吟唱到最后一节,炽热的火舌彻底吞噬了信徒奉给它的祭品,周围的蜡烛堆逐渐燃尽,周遭重新归于寂静。
吟唱的时候隋子遇没有开口,站在阶梯上的所有黑斗篷都没有开口。仪式结束之后,台阶下两侧的影子群逐渐带着他们的烛灯如潮水般从黑夜中散去,密室里渐渐变得空旷起来,直到只剩下阶梯上的几个人,以及最上方那道佝偻的身影。
佝偻的身影缓慢地站起来,面向着台阶上方的那道墙壁,用手一按,露出墙壁上的一道暗门。
紧接着,他回过头来,俯视着台阶上的那几道黑影,往左边第一阶上站着的黑斗篷偏了下头,声音沙哑地语焉不详道:“一个一个来。”
对应位置的黑斗篷应声随着佝偻影子进了暗门,剩下的几个人依旧鸦雀无声地守在原地,偌大的密室苍茫而安静,只有几点莹莹烛火在手中轻微地摇曳燃烧。
片刻之后,暗门打开了,上一个黑斗篷捧着烛灯走出,另一位与他同台阶的人随即应声向前,两道身影擦肩而过后,先前的黑斗篷吹灭蜡烛,迅速消失在了黑暗里。
黑色的面罩和眼纱严重妨碍了每一个人对彼此身影的辨认,当烛火一灭,那盏灯所代表的身影就再也看不见,只有极细微的脚步声预示着上一个人的离开,此刻台阶上只剩下两道驻守的影子。
隋子遇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在他进去之前,上一个进门的黑斗篷并没有按照规定及时出来,只有那道暗门开了,里面走出那道佝偻的身影,他们的首领亲自站在门口,对着台阶上仅剩的那一位下属说道:“进来吧。”
等到进去之后,隋子遇才知道为什么上一个“同事”没有出来。
暗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以至于枪声响的时候,门外的人根本无法察觉。首领低头在桌上更换着自动手枪的弹匣,他的脚边横呈着一具尸体,胸口的心脏处被弹孔打穿了,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伤口处涌出,将黑色的袍子浸得泅湿。
死人的斗篷和面纱都被掀开了,露出原本的那张脸,一双眼睛满是惊恐,像是见到了地狱的撒旦。
隋子遇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再往地面上挪过视线,反倒是坐在桌边的首领开口了,他的声带似乎受到了某种损伤,每一句话末尾的字节都会变成气音,连带着声音也被压得极低:
“这是叛徒的下场,任何一个孩子都不应该背着他们的父亲去向其他组织投诚,你说是吗,以利亚?”
隋子遇站在门边,房间里没有电灯,只有桌子上的一盏油灯和他手里的蜡烛,屋内微弱的光芒洒落在他身上,将脚边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道幽微的影子弯下身体,流动的黑暗覆盖了尸体死不瞑目的脸庞:“当然,这是我们曾向您许下的誓言。”
“没错,誓言,誓言??以利亚,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对你寄予厚望。”首领一边说一边揭下他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沧桑的中年男人的脸,胡子拉碴,左右脸颊上都有极深的刀伤留下的疤痕,“即使你外在的身份是托洛的执行官,执行官先生,你的权柄会成为朝向我们的刀锋还是刀柄?”
隋子遇随着他的语言和动作,也无声地摘下了自己的黑纱,蓝色的眼睛对上桌边男人那双黑沉沉有如乌云汇集的眼睛时波澜不惊,只一个单膝朝地跪了下来,背脊依旧笔挺:“我的行为一如我的初心,也从不后悔自己对灰楼许下的所有誓言,从过去到未来都是如此。”
周遭一片寂静,过了片刻,他感觉到一只粗粝的手轻轻抚过自己低垂的头颅。
“我对你说的此番话皆是出于信任,以利亚。”中年男人喃喃道,“让我看到你的忠诚,以利亚。”
“我会的,首领。”
“来讲讲我们最近的生意吧??两个组织对我们设在下城区的根据地进行了袭击,有两位同胞在这次的火并中丧生,还有三位被俘虏,所幸我在他们身上装了微型炸弹,他们没有来得及将更多机密信息说出口??这件事困扰我很久了,同行的骚扰就像锲而不舍盯着一顿饭菜咬噬的苍蝇,我希望你能给出切实有效的建议,以利亚。”
隋子遇缓缓起身,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欠身在首领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退回正常站姿,伤疤男人看他的眼神依旧低沉而锐利,就这么凝视了半晌,末了微不可闻地缓缓点了下头:“我相信你的判断,以利亚。”
“回去吧,别在黑夜里站太久。”男人坐在扶手椅上,将身体转过去之前,他回头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