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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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勾起嘴角，“你这辈子都只能靠吃饭活着了。”
石?：“……”
石?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墨?竟然低低笑出了声。
石?额角微跳：这老帮菜是不是在幸灾乐祸？他肯定就是在幸灾乐祸！
“那咋了？我喜欢吃饭。”石?道，“好好吃饭，好好活着，已是天下最了不起的修行。”
此言一出，墨?笑脸倏然敛去，目光如电似箭般直直射进了石?的双瞳，石?只觉那双青紫色瞳孔在眼前无限放大，幻化成高悬空中的一双魔月，月轮好似表盘一般，咔哒咔哒逆时针旋转。
石?如坠浩瀚宇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藏在脑中的记忆急涌而出，海浪般拍打着周身。
高楼广厦、人潮隆隆，车水马龙、飞机摩托，高铁航轮，蜿蜒的高速路穿过重重山脉，机场如巨大的海星匍匐大地，两脚机器人穿着红棉袄跳二人转，机械狗套着狮子毛皮欢庆超市开业……
茫茫乱乱的记忆碎片中，飘来一道饶有兴致的声音：
【哦？有趣。】
……熟悉的公交车穿过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门牌号，熟悉的防盗门，打开门，就是石?的家……
石?不爽，石?怒了。
你丫的老帮菜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边界感？什么叫做个人隐私？！
石?厉喝一声“你礼貌吗？！”右手挥出一拳，空中青紫色魔瞳猝然一缩，逃似的退了出去，视线瞬间恢复了正常。
石?心脏砰砰乱跳，气鼓鼓瞪着墨?。阿爹阿娘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满面疑惑。
墨?也直直瞪着石?，脸上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讶异之色，刚压下去的嘴角又勾了起来，“轩辕小六学业马马虎虎，眼光倒还不错。小石头精果然有股子牛劲儿。”
“我叫石?，不叫小石头精。”石?捏着小拳头定声道。
墨?静静看着石?良久，慢悠悠站起身，摊开手掌，白纸伞轻轻飘入他的掌心。
“我曾收过六个劣徒，皆是碌碌庸才，无大建树，幸而运气不错，皆活得还算洒脱。石?，你可愿入我门下，做小七弟子？”
石?本还在气头上，听到这句话懵了？
这老帮菜啥意思？怎么突然就想通了要收她为徒了？
莫非是刚刚窥探他人隐私有些过意不去，良心发现？
阿娘阿爹的反应可比石?快多了，飞快上前，一边一个压着石?跪地，“还不快拜见师父？！”
石?支棱着脑袋，“稀呼？”
墨?很满意，点了点头，“如此，便随我进山吧。”
阿娘阿爹有些僵硬，双双望着石?。阿爹红了眼眶，阿娘笑着摸了摸石?的小辫子，“听师父的话，别淘气。”
石?眼底微热，退后两步，郑重施了个礼，又开心摆了摆手，“阿娘阿爹，一路平安！”
阿爹哇一声哭了出来，震得漫天鸟鸣惊翅，阿娘拖着阿爹的腰带，头也不回地走了。
石?怔怔看着，二人背影消失在茫茫山雾之中，突然觉得已经有些想念了。
“走了。”墨?执伞走入石壁幽潭，倒挂的泉水迷迷茫茫落在伞面上，石?两步赶上，揪住墨?的长袖子钻进伞下，才免去被淋成落汤鸡的歹运。
墨?侧目看了眼袖下的小石?，不动声色继续向前走。
穿过一层长长的水幕，又是一条天然溶洞隧道，蜿蜒绵长，两侧钟乳石纷纷垂溜而下，如花如树，若刻若镂。
前方隐有光来，洞外又是一方天地，空阔数十丈，一巨木参天而立，树皮鳞鳞，枝干蟠结如苍龙腾空。
蓝黑色的树叶遮天蔽日，叶脉流淌银色流光，风过时，漫天叶片飒响如环佩。
庞大树冠之下，有两树屋分立左右，一较大，为主屋，门前竹帘半卷，挂枯木匾，写“九心斋”三字。另一屋较小，为侧屋，门窗残破，灰尘积厚。
墨?径直走向那间主屋，懒懒扔下一句：“偏舍归你，早点洗洗睡吧。”
石?震惊：“不吃晚饭吗？”
墨?挑回来一个不屑眼神，“我早已辟谷。”
石?如遭雷击，“有米面油菜肉果吗？”
墨?冷哼，“你觉得呢？”
撂下一句，回屋关门。
石?沉默片刻，走到侧屋门前，手还没碰到门板，门板哐当一声倒了，砸起一股烟，原来早就被虫蛀得千疮百孔。
屋里更是凄凉，一张破木床，灰厚的能当褥子躺，寻遍全屋，连根草都没有，墙体发霉，墙角生菇，石?特意蹲在墙角研究半天，那些菇子大约是狗尿苔，八成味道不咋地。
又累又饿一整天，石?肚子叫得震天响，纠结许久，从院子里寻了些枯枝败叶攒了把扫帚，勉强把床铺扫干净了，裹紧衣服，缩成一团躺在干床板上，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啊，好饿啊……
*
小剧场
同一时间，已经踏上归家路的阿娘和阿爹突然想起来。
阿爹：啊呀，忘了给小?留点吃的了。
阿娘：呃……墨?这么大一只祭司，当不至于饿着小?吧？
几秒钟的诡异沉默。
阿爹：哈哈哈哈，山上起码有野菜吧。
阿娘：哈哈哈哈，山上起码能打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