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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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桥夜市在彩霞漫天时,就点了灯。

    长桥行人如织,摩肩接踵,男男女女相约着盛装出游。

    虞嫣的巧果连着卖了两三日,在花灯节这日,打响了名堂,才来到交了例子钱的固定摊位,就有好些戴面具的青年男女在等。

    “娘子总算是来了,我俩昨日排队排到尾巴上,碎渣子都没买到。”

    “还不是怪你!猜个灯谜费劲老半天。”

    “行行,怪我,这回快些赶去,别误了看烟火的好时辰。”

    男子安抚了娇声抱怨的女伴,掏出钱袋子买了两份,同她手牵着手离去。

    时人比往朝开放,有婚约的男女能够并肩而行,明目张胆地牵手。

    不想被认出,脸上戴个樟木雕刻的面具,男子多是青面獠牙的雷王,女子是头戴花冠的花婆王。即便举止亲昵一些,也无人指摘。

    有情人成双成对,游鱼般转过虞嫣的巧果摊位。

    那句“别误了好时辰”,始终若有似无在她耳边回响。

    她也曾这样,与谁在布满了花灯的街头同游。

    那夜本是秋日新婚。

    她惴惴不安地等在婚房,看那人用喜秤挑了盖头,与她合卺交杯,紧张得双唇发颤,话都说不利索。自少时定亲后,她与陆延仲只见过两面,每一次他都冷淡守礼,不曾多看她一眼。

    可婚房里的郎君着暗红喜袍,眉眼俊秀,神情是难得的温和。

    “还未出阁前,这个时辰,都习惯在屋中做些什么?”

    “这个时辰……不在屋中。”

    “那在哪?”

    “还未出阁的话,同家人吃过饭后,约莫和手帕交在街上看花灯。”

    “是我忘了。”

    陆延仲失笑,“夫人的手帕交是哪位,来喝我们的喜酒了吗?”

    虞嫣摇头,“她比我早出嫁,已不在帝城了。”

    两人静默间,屋外的天幕烟花炸响,一声声,是京兆府每年为中秋燃放的。

    “不知今年烟花好不好看?”

    虞嫣透过一线窗缝去看乍明乍暗的墨空。

    陆延仲忽而牵了她的手,“来,换衣裳。”

    “去哪里?”

    “看烟火,我娘睡得早,现下溜出去,她们不会发现。”

    虞嫣吃惊,“会不会误了吉时?”

    “不会。”陆延仲将她推到屏风后,自己转了出去,“夫妻何时在一起,何时便是吉时。”

    夫妻何时在一起,何时便是吉时。

    浓情蜜意时,陆延仲总是能讲出很多让她心软的话。

    今岁的烟火炸响第一声,如紫光幻电,夺目璀璨。

    虞嫣探出摊位,看了好几眼,却在收回视线时,瞥见了街头一人。

    此刻众人驻足仰望,被盛大烟火吸引了视线,唯独那人遥遥向她看来,一袭水墨天青色的圆领袍,挺拔清俊,鹤立鸡群。不是陆延仲又是谁?

    他走近到摊位前。

    摊位的幡子下挂一只灯笼,照见他眉目萧索,拢着郁色,比原来更清减了许多。

    “你不去官署,不回蓬莱巷,原来是改成来这夜市了。”

    烟火霹雳声声绽,不及曾经最亲密的人,一字一句所带来的震荡。

    “我已去了户部。”

    “你我的和离书存档入册,这是户部发还的文条。”

    “自此往后,我们再不是夫妻了。”

    陆延仲从衣袖里掏出被折叠、被摩挲了不止一遍的文条,按在了她点心篮子旁边。

    “把我逼到这个地步,阿嫣觉得痛快吗?”

    自那日上峰把他传去敲打后,弹劾他的折子一封接一封,如催命符咒。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陆延仲是什么响当当的大人物,连工部尚书都要来问,“你得罪了谁?提前跟我说一声,叫我有个准备,省得想拉你一把,都跟着被御史台的疯狗咬上一口。”

    没有把和离书变休书,是他能给虞嫣的最大体面了。

    陆延仲垂眸,看虞嫣展开了文条。她细白手指捏着两边,认认真真地看上头每一个字,“我答应过陆大人的,既已经和离,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去朝天门下摆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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