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声不解踌躇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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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萤的眼眶又红了一瞬:“奴婢身子结实,淋上一夜也不要紧。娘娘您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可不敢再受了寒。”

    萧驰朔微微侧了下头,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纵是夏萤遮得再严实,总有细碎的雨星吹落在文简脸上,让她困顿渐去,神思越发清明。

    远远地已能看到凝熙殿那一片的屋宇轮廓,殿外灯火逐渐清晰,文简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萧驰朔道:“末将前去通禀。”

    文简却唤住他:“将军且慢。”

    夏萤见她轻按着额角,关切地道:“娘娘可是又不舒服了?咱们快去见太子殿下吧?也能避雨。”

    文简摇了下头。

    她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事。

    那段记忆她也辨不出是哪一年,只知道是夏衫轻薄的时节,长孙简和李慎在私会,天高气清,二人并辔而驰,行到无人处,李慎的坐骑踩到兽夹,险些将他掀下马来。

    他当即跳下马背,抽出横刀一刀斩断了马颈。

    当时的长孙简完全沉浸在爱人一刀斩马的英武之中,更是因为回程时的同乘而心动不已。

    可文简这时候想起这件事来,唯一清晰的却只有李慎当时的话:“有一便有二,此马不过略受伤痛便背了主,即使再名贵再难得,也只好一刀杀了。越是要紧之物,若不能完全掌控,越要亲手毁去。”

    她来找李元祁,是想同他谈条件的,她帮他取回李慎通敌的证据,作为交换,保住手下那群宫女不被责罚处置。

    原本她打算寻个机会在李慎书房里找一找,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没办法,最坏的情况是被李慎发现,大不了二人决裂,她就专心当她的太子妃。

    此时才骤然惊醒,若当真被李慎察觉,怕是绝不会轻飘飘的决裂了事,李慎当时对她说的那番话里,必然暗含着警告之意,只是沉浸在恋爱中的长孙简没有注意。

    凄厉的马嘶犹在耳边,一旦失手,说不定那匹马的结局,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文简这个人,若看见有人落水,绝对会积极找棍子杆子营救,但若要她赌上自己的性命跳下水去救?她……会吗?

    “本妃就是忽然有些想殿下了,既见到凝熙殿的灯火,便已心安。殿下想必也已经歇下,还是不去打扰他了。”

    文简驻足雨中,只觉得周身发冷,悄立良久终是道:“我们回吧,萧将军。”

    萧驰朔不明所以,但他乐得文简改变主意肯回去,当下点头,默不作声地又护送她们回返。

    夏萤却急道:“可是娘娘……”

    文简摆了下手:“回去先看看再说。那个张掌书,有没有什么爱好?”

    与其去李慎府上冒险,不如回去试试,能不能对张掌书威逼利诱一下。

    “她那人,又臭又硬的没听说过有什么爱好。或许,喜爱上妆?毕竟从前也有人叫她夜妆娘子来着。”

    夏萤有些说不准。

    文简暗自思忖着,准备回去在妆奁里找些名贵的眉黛胭脂。

    很快又回到了云韶苑,想起张掌书那张冷脸,文简不禁头大。

    院中果然已经没了人,向檐下新换上的内侍一打听,才知道都被关去了后院的空厢房里。

    文简和夏萤一起找到后院,那间厢房门锁着,外头只守着几个婆子,向文简行过礼,便有人慌张地溜走了。

    一定是去找张掌书报信,文简也不以为意,只想着该怎样安抚一下众人才好。

    她本想进去,靠近房门时却听到厢房内传来对话声。

    其中一人道:“春晓姐姐,我身子暖了,这衣裳你来穿一会儿。”

    春晓回道:“你穿吧,我这衫子干了许多,能撑住。”

    “可你都发抖了……”

    另有一道凉薄的尖细声音插进来道:“这就受不住了?宫正司和掖庭狱,哪的寒气不比这里难熬多了。”

    是一名宦官。

    先前那宫女反唇道:“就你惯会阴阳怪气,往常伺候我们娘娘的时候就不尽心,且看今日娘娘管不管你们!”

    春晓低声道:“夏宜,别多话。”

    那宦官却道:“指望娘娘相救?我看她自身都难保,你们不如趁着没受刑法赶紧睡个好觉,说不定梦里就被救出去了。至于我们,也不劳娘娘费心,烫着齐王殿下又没我们几个的事,同宫里说明白,自然就将我们放了。”

    夏宜气道:“娘娘是御封的太子妃,你这乌鸦嘴,说什么难保不难保的!”

    宦官却嗤笑道:“是太子妃不假,可自大婚以来,咱们太子爷在她的殿里住过一晚上吗?你们心里也都明镜似的,不承认罢了。本来咱们哥几个也都把去处筹谋好了,正好赶上这个机会,往后啊,也就不同路了,你们入你们的宫正司,我们奔我们的新差事。”

    这话一出,连春晓也忍不住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平日娘娘对你们的好你们是一点也不念及,出了事就想撇清关系!今天的错事是我一人所为,我绝不连累姐妹们,请宫正司重重罚我就是了,更不会拖累娘娘。”

    宦官道:“想的倒挺圆满,可这宫里的事又哪是你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我看呐,你们、连着娘娘,……哼。”

    他不清不楚地哼了一声,又有几人轻声附和。

    文简听出来,大概是原身随嫁过来的宫女同宫里派给她的人产生了分歧。

    夏萤也恨声道:“这个杨兴,平日里在您面前跟个哈巴狗一样没少讨赏,背地里却是这幅嘴脸!娘娘,你可得重重罚他!”

    可文简觉得他说的确是实情,她这个太子妃的处境的确不怎么样。

    又听到里面的夏宜道:“春晓姐姐,六年前我刚入府,打碎了东西,就是你替我挨了板子,这次我长大了,换我守着你,我替你受罚。”

    又有宦官冷言冷语道:“你当打几板子就完了?这种事可大可小,全看上头的意思。往重里说,判你们个‘谋害皇嗣’都有可能,那是什么罪?你有几个脑袋够替别人砍的?你们娘娘若是执意维护,说不准也要一并受罚。”

    有几个小宫女吓得低声地啜泣起来。

    春暄忽然开口道:“都闭嘴。若要罚,自然我们这一班当值的一起领罚,大家认了就是。只是娘娘已经去求太子殿下了,若因为我们惹太子殿下不高兴可怎么好?该怎么给娘娘传话,让她别为咱们再费心才行?得想个法子!”

    夏萤在房间外听得愣愣的,忽然转回来向着文简道:“娘娘,咱们回去歇着吧。”

    文简见她虽然这么说,可眼睛早已又红了,泪水一串串落下来,湿透的衣衫下,整个人都在风里微微颤抖。

    有风忽起,裹挟着雨丝拂过文简的裙裾,又卷着落叶飞出高墙之外,似乎成了此间唯一自由的东西。

    文简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她这个人……大学时熬得住原野生活的艰辛困苦,工作时忍得了极品领导的搓磨刁难,可这种大女人偏偏受不住那些纯情温情的东西。

    不等她开口,张掌书那冷硬的嗓音已传了过来:“太子妃回来得这般快,是没出去呢?还是殿下根本就不愿见您呢?”

    文简默然片刻,淡淡道:“本妃忘了东西,回来拿,张掌书这也要过问么?”

    张掌书道:“奴婢自是过问不着太子妃的事,只是不知道太子妃忘了什么,可要奴婢差人帮您找一找?”

    这话很是气人,可却是事实,毕竟文简身边能用的现在就剩下一个夏萤了,实在有点可怜。

    她也毫不客气,当即吩咐道:“好啊,就请张掌书派人找一碗热腾腾的人参乳鸽汤,用食盒盛好了给本妃拿来。务必要炖得入味,毕竟本妃是要呈给太子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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