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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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的何志国早已预料到他会到来,松开了门闩上的手,平静道:“进来吧。”

    戚迪跟着何志国跨过入户门,打量了一圈,只见厨房里何秀英背对着他,腕子一翻一扣,铁铲在锅沿上清脆一响。姜爆鸭的香气压住了屋内所有味道。

    “……其他人呢?”戚迪问。

    “城北商场的超市今天有庆祝奥运开幕的折扣活动,他们去玩了。”何志国笑道,“夏禧好像是出去工作了。”

    一家三口温馨地在超市采购,一个兢兢业业的租户,多么富有生活气的画面??如果他不知道真相的话。

    “你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吧?”戚迪说,“你还是准备告诉我,‘没什么好说的’吗?”

    厨房里锅铲狠狠敲击着锅沿,仿佛架在火上的是戚迪的脑袋。他对那发出警告的声响闻若未闻,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何志国。

    “我们认识快两年了,是你教会我下象棋。你是体面的退休教师,你的相片至今挂在那所专科学校里。我不想让你坐到审讯室去问这些问题,请你告诉我,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戚迪说。

    “这不关你的事!”厨房里,何秀英终于扔下了她的锅铲,冲出厨房,发出忍无可忍的怒喝。

    “我是警察!”戚迪的声音比她更大,他挺起胸膛,怒视着何秀英。

    “别朝她叫喊??”

    何志国沉下脸,走到何秀英身前,挡住她的身影。

    “她什么都不懂。”

    “我们没有杀人,没有犯法!我们只是凑巧住在一起,谎称是一家人??这犯法吗?犯了哪条法?”何秀英的眉毛和嘴唇都在抖动,她紧攥着那条油污斑驳的灰围裙,却依然克制不住整个手腕的颤抖,“你们警察就这么闲吗?那些真正受到伤害的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是,你们没有杀人??还没有杀人。你们也就是在承租人的私密空间暗装摄像头,严重侵犯他人隐私,算在民事侵权里。”戚迪平复了下呼吸,沉声道,“你们只是住在一起,谎称是一家人??”

    “但这真的是‘凑巧’住在一起吗?”

    戚迪直视着何秀英充满敌意的眼睛。

    “昨天,拿到你们的身份证号后,我立即就回到所里核对了你们的身份信息。你们还算聪明,没有使用假证。”

    8月7日的夜像一片薄铁,派出所里除了几个值班人员外,只有他坐在亮着蓝光的电脑屏幕前。身份信息像潮水般涌上屏幕,碎裂的线索此刻被一根冷硬的钢丝穿透,缠合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真相之网。

    在何志国夫妇的关系人中,有一条属于“何瑶蓓”,关系是“孙女”,括号里显示“户籍已注销(死亡时间1993年)”。

    在夏禧的履历中,则有数条简要的报警记录。

    “2004年6月30日,报警称宠物被投毒,未发现相关证据,未立案。”

    “2004年7月9日,报警称宠物被投毒,未发现相关证据,未立案。”

    “2004年7月24日,报警称宠物被投毒,未发现相关证据,未立案。”

    “2004年8月10日,报警称宠物被投毒,未发现相关证据,未立案。”

    最后一条警情处置记录在04年8月21日,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记录。

    最后是真名为“苗盼弟”的朵朵,在她的履历中,有一条“2003年因流浪状态被带回原籍”的记录。

    他在所里枯坐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档案处的人一来上班,他就立即申请调取当年的详细记录。

    “真正‘巧合’的,是你们这群‘凑巧’住在一起的一群人,除了徐朝颜和陈序以外,都有一个共同的仇人。”他看着沉默不语的何志国,一字一顿说道,“蔡岛嘉不仅毒死了夏禧的两猫一狗,和苗盼弟有过一年‘母女关系’的流□□田小梅失踪有关,他过去曾用过的名字??姜必成,还杀死了你们唯一的孙女何瑶蓓。”

    “事到如今,你还想用巧合来逃避责任吗?”戚迪说。

    “那又怎么样!”何秀英站了出来,挡在沉默的丈夫身前,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我们没有犯法!你想告诉蔡岛嘉,就去告诉好了!他是自愿住进来的,我们没人强迫他!”

    “秀英,”何志国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已经够了。”

    “我知道你失去了唯一的孙女,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我一样也经历过!”戚迪怀着痛心,铿锵有力地说道,“我也不想劝你什么放下过去??我知道那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屁话!但至少,拜托你用理智来想想这一切的后果,你和被你牵连进来的那些无辜人,能否承担得起??”

    “……理智?”

    何秀英脸上的怒火像是被雨浇散,原本被愤怒绷紧的面皮慢慢松开,只剩一抹带痛的冷笑。

    “我的理智……早就在十五年前化为灰烬了。”

    1993年7月1日,地笼浮出。

    黄黑色的警戒线把那个夏天切成两半:一半是风和蝉,一半是水与肉。人群被赶到稻田边,协警手中的白色大喇叭反复喊着“不要围观”,围观的孩子被大人用力拽着后退,拖鞋在黄褐色的沙地上“啪嗒、啪嗒”。此起彼伏的人声传递着惊惧、恐慌、好事的情绪。

    两名协警抓着绷成直线的拖绳,地笼“哗啦”一声被拽上泥岸,锈水夹着水草往外淌。法医抬手示意停住,两名协警把木板架稳,警戒带后的人群被再度要求后退。就是这时,何秀英一家冲破了警戒线,看到了地笼里的那个“东西”。

    女婿停下了脚步,何志国的身形猛地一晃,险些跌坐在地,而她的大脑像是被突然灌入一桶水泥,所有思绪都凝固了。

    她无法将地笼里那个肿胀变形的身影,与她每天抱在怀中,会哭会笑,身上散发着淡淡奶香的小孙女联系起来。但地笼里包裹着那个“东西”的襁褓,那么熟悉,那么刺眼,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绣出的棉布。

    “蓓蓓!”一声惨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女儿纤瘦的身体里发出,她那唯一的女儿,忘记了自己天生的跛脚,跌跌撞撞地扑向岸边的地笼。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一左一右将她拦住。

    “蓓蓓!我的蓓蓓啊!蓓蓓??”

    人群不再嘈杂,就连蝉鸣似乎都被一层看不见的玻璃隔绝在外。母亲绝望的哀嚎响彻在水岸,她用难以想象的力气挣脱身边的协警,扑向地笼,想要解救被困的女儿,女儿的皮肤却如湿纸般在她手中整片滑落,露出下层被泡得松散、惨白的肌肉。

    “帮帮我……求你们帮帮我,救救我的女儿??”

    她拢起那片皮肤,向周遭的人求助,可他们一动不动,她尝试将它贴回女儿身上,可它只是不断地滑落、滑落??

    人群中,不知哪里传来一个母亲的泣音。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哭声像锈迹斑斑的钉子,一颗一颗钉在何秀英的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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