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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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宋寅竟然有点喘不过气来，他视线模糊，然后说：“不大红大紫，根本不可能有合适的角色……”陆蕙兰看他一会儿：“你还是想演《盛开的夏日》。”他不愿意放弃让盛蹊的角色被更多人看到的机会。
宋寅没有说话，可是李珂从他惨白的脸色看出来，他的情绪已经不受控了。
陆蕙兰淡淡地祝愿：“以你的脸，可以大红大紫的。”
宋寅：“可是我希望她大红大紫。”
陆蕙兰脚步顿住。
她仔细地看着宋寅，仔细地看着他和盛蹊那双相似的眼睛，然后由衷说：“我应该劝她早点离开这个圈子的。”
她说完就走了。
留下宋寅在那，有一瞬间，他真的想切换回本体，问陆老师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和老师把话说清楚，但是回到摄制的片场，他就失去全部力气了。
李珂不确定他情绪波动的，是关于陆蕙兰不让他提起盛蹊，还是说盛蹊应该早点退圈这部分，犹豫了半天，正想说什么，摄制开始了。
宋寅的眼睛比刚刚更无神，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入戏，可是站起来时，他电光火石想起那句，我应该劝她早点离开的。
……原来老师帮她，并不是因为发现她退圈，遭遇打击，也不是因为她觉得她还没有无药可救，而是因为老师觉得，她发现，自己被圈内的浮华遮住了眼睛。
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演戏的初心。
可是不是老师的学生，不是爆剧的配角，不是能吸引观众的演员，她怎么可能接到合适的角色呢？没有一张市场和资方都喜欢的脸，就算有合适的角色，他们又怎么会让她演。
宋寅终于明白。老师没有安慰她，鼓励她，也没有在她低谷的时候肯定她的演技，是因为老师觉得她没有自己去创造她努力争取到的角色，她没有努力去让那个角色只属于自己，而是和其他人一样，模式化的表演，流水线的留下一个平平无奇的角色。
她自己可能并不是不知道。
可是如果不这么演。
她连这样的角色都没有了。她怎么可能会不想，要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她可以随意发挥的角色呢。
可是连演李若白的时候他都只能悄悄地按照原著来演，他并不能承担失去角色的风险！
李珂拿着巧克力进来，发现宋寅居然在掉眼泪，妆都要花了，惊得手都抖了，但是宋寅很快擦干净眼泪，深呼吸然后平复了情绪。或许是怕她担心，他还略略笑着，安慰她：“没关系。”
“我一定会演《盛开的夏日》的。”他低着头，像是在对自己说话。“我不是想要他们看到，我只是想让他们正视我。”
老师。你太久不在这个圈子里了。你不知道，要想被人看见，真的好难啊。
综艺平稳录制到宋寅这个上期高分演员入场，然后抽选自己的挑战角色。
宋寅按下按钮，看到大屏幕上出现唐青这个角色的时候，心还漏跳了一拍，再对上陆蕙兰的视线，他明白了，他不是想向任何人证明。
他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的评价机会，让他们抛开任何的对于她本人的偏见，去评价这个她用心血浇灌的角色。
宋寅鞠躬：“谢谢各位老师，我想选择这个角色。”
陆蕙兰看了眼简历：“为什么选择这个角色，说一说吧。”她并不是在威胁他，只是平静走流程，反正告诉宋寅只是让他心里有个数，他提不提起盛蹊，她都准备带着她进朋友的剧组了。
陆蕙兰没有和盛蹊说，要进的那个组，是她息影多年后首次复出，盛蹊没有和她倾诉过，但是陆蕙兰知道她一直没有合适的角色，既然她找不到，陆蕙兰想以自身经历亲自示范一下，怎么找。
年轻人的想法，她也理解，但是盛蹊是她的学生，和他也并没有什么关联。陆蕙兰轻轻皱了下眉，以后提醒盛蹊和他走远点就是了。
但是宋寅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他还是听了她的，但是一定要把这个角色带上综艺。
因为和唐青对戏的，是久负盛名的林依非，她饰演的刚好是盛蹊曾经那个角色，爱她者说她疯狂生长出血肉，但是恨她者说她没有颜值却疯狂加戏的宁素卓。
宁素卓和唐青是青梅竹马，少年分别后他们终于久别重逢，宁素卓摆脱了窒息的原生家庭，也当上了他们共同所在公司的人事主管。
但那只是表象。
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只是宁素卓给自己戴上的假面，原本她在人群中，偶尔也可以摘下假面呼吸一会儿，做回真正的自己，但是唐青空降过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宁素卓不敢再做回曾经那个自己了，即使唐青偶尔用洞若观火的目光看着自己，她也要挺直脊背，说自己过得很好。
她要告诉唐青，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丑小鸭、是那个只能哭着阻止父母打架的可怜虫了。她也要用最好的姿态，告诉他，她现在可以和他在一起，因为她终于配得上他了。
可是唐青却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节目组截取的正是这部剧中最激烈的片段，宁素卓知道唐青和女主的恋情之后，压抑情绪，想要亲自来男主工位质问，可是看到男主为了处理女主家人惹出的祸端，擦去西装上的污渍时，情绪终于崩溃??
宁素卓这个角色的底色，在这个情节里就落在那句台词上了。
她崩溃地喊：“为什么我都努力变得那么好了，你却告诉我，你喜欢的还是那个无能的人！”
你还是喜欢那个无能为力，只能朝你大哭的丑小鸭！
她崩溃，是因为女主很像从前的自己，她不能接受，也是因为她觉得她努力摆脱的，她出于自卑洗去的全部印迹，到最后，有另一个人捧起来说你这样很好，最崩溃的是，这个人还是她最喜欢的人。
那她那么努力挣扎是为了什么，她一直不肯回去是为了什么，她的蜕变是什么，无用功吗？
林依非的情绪爆发力很强，台词更是所有挑战演员里最稳的，所以她喊出来，这整句话整个场景就对味了，导师学员全都共情到宁素卓这个哭腔里，而且陆蕙兰还发现，林依非对这个角色是做了和盛蹊不一样的处理的。
她略略点头，看向宋寅。
先看到宋寅的眼睛，她就是一怔。
唐青的角色并不如宁素卓丰满，这是盛蹊演这部戏的时候发现的，所以林依非按照她对角色的理解，处理宁素卓这个角色的情绪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她只是觉得，应该给唐青这个角色一个空间。
当时骂她的男女主党骂这段的时候，说男主在这里对女配表现出了同情，同情几乎是爱的衍生品，所以这里崩人设了，导演乱导，才导致这段有人心疼女配，心疼她花了这么多年全都是白费的。
实际上男主爱上女主和宁素卓根本没关系，女主没有宁素卓相似的品质，他们也会相爱！这里是宁素卓自以为是，才会认为男主是把女主当成自己的替身来看待。
他们骂盛蹊饰演的宁素卓，也是基于这个逻辑。
但是宋寅的处理和当时的男主完全不一样，他没有任何同情，怜悯，或者说其他导师觉得在这里也很正常的，不忍的情绪。
他只是静静看着。那双灰色的瞳孔里，一点超出同事界限的波动都没有，导师们甚至都看出，宋寅这里是把这个角色和宁素卓这个角色的渊源，边缘化了。
唐青像是完全不记得他们的过去，或者记得也不在乎了。他反而表现得像一个合格的同事一样恰如其分，台词虽然还是那些台词，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我们好好聊聊。”
以及：“是因为以前的事吗？”
这三句。
可是完全没有原剧片段，那种男主也不忍宁素卓那么崩溃的感觉，而是男主好像发觉，宁素卓的崩溃和自己有关，反而因为这个有关，横生出距离感一样。
他保持着克制的态度，没有过分介入宁素卓的情绪。
林依非反应得也很快，不如说，她代入了这个角色，给了完全合理的反应，她难以置信地，且伤心地看着他，死死咬着牙，骄傲和倔强让她不肯泄露一丝狼狈，可是已经崩溃的情绪又让她的骄傲渐渐决堤。
“你怎么可以……”
陆蕙兰和另一个女导师狠狠皱眉。情绪不对了。也是这一下，陆蕙兰笔尖点着简历，忽然有点怔愣，想起原片中，盛蹊的那个反应，就是在这里和林依非完全不同的。
所以宋寅这样演，是为了让他们看到，盛蹊在这段表演里的不同？
唐青是很典型的精英形象，银边眼镜，严谨淡然，冷静从容，这样的角色其实没有男演员的什么发挥余地，基本上把高智感演得不出戏，就会有一批人叫好。
但是宋寅更演出了唐青这个角色的独立性：他的严谨冷淡，恰恰是建立在他对人的亲疏远近分得很清楚的基础上的。
面对宁素卓的崩溃，他并不是不关心，也不是厌烦，他及时递上了纸巾，也及时安抚了宁素卓的情绪。
甚至在宁素卓抽噎诉说的时候，他还恰到好处地表露出回忆起过去，所以沉默着，能理解她那种好胜心的同理心。
他能共情到宁素卓的那种自卑，和不甘的决心。但仅此而已了。
他还是能及时地抽离回来，让人看到银边眼镜下，他那双保持距离的，时刻清醒的双眼，观众其实也能一下子回过味来：
对啊，对于唐青来说，他们已经六年没见了，六年过去，物是人非，宁素卓心里，可能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有机会成为最完美的恋人，可是唐青心里，宁素卓已经是过去了。
宁素卓的执念，对于唐青来说不值一提！
宋寅要点出来的，就是宁素卓的执念这一点。她疯狂地、近乎严苛地要求自己，把过去的唐青当做精神图腾这点，其实已经潜移默化地，逼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