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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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额角的汗:“怕是镜箱漏光...给二位再重…”

    “不必了,添点瑕疵才鲜活。”福嵘打断他,“两张都要。”

    他转身替苏小乔挽起鬓边的碎发:“瞧见没?这是我盖在你心上的章。”

    苏小乔看老板还盯着他们,脸瞬间红透,埋进他胸膛,“胡说什么呀…哪有人用爪印当章的……”

    他朗笑着揉她发顶:“这样才能勾得紧,好让你记住,你是我一人的。”

    “二位真是壁人。”老板在一旁讪笑着恭维。

    ----

    另一头的嵘光影业,后台的铁皮大门被推开条缝,茉莉抱着帆布包穿过长廊时,就被左侧墙面的猩红的海报烫了眼——《胭脂刀》海报上,龙芷柔身着绛红窄袖短袄,双刀横在胸前,刀刃几乎要劈出画框。本该悬挂在对面的《残灯烬》海报被生生压去大半,仅露出沉萦垂在膝头的手,连落款“沉萦”二字都遮得只剩个“氵”旁,像极了滴进苦茶里的血。

    化妆间的木门虚掩着,茉莉推门进去时,看见龙芷游坐在自己的妆台上。

    “龙小姐早!”茉莉的手指不安地绞着帆布包带。

    弧光灯将龙芷游的皮大衣照得发亮,她正对着镜子调试假睫毛,那是剧组替茉莉准备的。

    “听说一会你要试沉萦死在藤椅那场戏?”她看着镜中倒映的茉莉,“巧了,我的《胭脂刀》也改了今早试戏。”

    茉莉看着周师傅,他昨天明明让自己早上九点过来的。此刻西洋座钟正指着八点四十分。

    “可、可《残灯烬》的……”

    龙芷游打断她,从手包里摸出张请柬,“我下午要去烫头发,陪福老板应酬。”指尖划过“影视联谊会”的烫金字,“总要学会体谅一下不是?”

    周师傅低头擦着调色盘,镜片后的目光避开茉莉:“茉莉小姐,要不您先用小杨师傅……”

    “小杨师傅在给道具组修头面。”龙芷游插话,又看向正在熨烫“沉萦”戏服的小妹说道,“这袭‘蜜合色’太艳,死戏要素净些,去把箱笼里的那件旧素裙拿给新人——领口的霉斑别洗,苦情戏就得带点晦气。”

    茉莉僵立在原地,戏本里分明说的是沉萦临死前“感应天命”才会挑了抹‘残阳’色穿在身上。

    这身戏服是福嵘特意从苏州请来绣娘定制的,服装部主管玉嫂惶恐道:“龙小姐,这戏服……”

    “玉嫂,是你懂戏?还是我懂戏?”龙芷游打断她,眉眼锐利:“这是嵘光第一场拿“双色法彩色片”上映的电影!”她扫过茉莉的帆布包,“沉萦死时穿得比舞女还光鲜,传出去当我们嵘光拍艳情片?”

    在场无一人敢出声。

    座钟敲响第十下时,茉莉的妆面只化了一半。她穿着领口带霉斑的戏服站在布景前,导演皱着眉,骂道:“玉嫂搞什么?前清的戏穿明朝的服装?”

    玉嫂在导演耳边低语几句后,他眉头深锁,声音带着不耐,“就位!”

    拍摄到一半,隔壁的《胭脂刀》灯光技师走了过来,“龙小姐说那边光不够,要借柔光镜…”犹豫了会,又支吾出半句:“说、说死戏自然光能照清半边眉眼就行,说残缺美才能见真章,太亮反而会晃了镜头。”

    话未说完,导演就摔了戏本,起身离去。

    茉莉唇瓣微启,脸色青白倚在藤椅上,下颌线绷出细颤的弧度——这副模样若被导演看见,倒真像沉萦咽气前哽在喉间那半句未说出口的怨。连指尖掐进掌心的力道都带着那落败官家女的不甘。

    收工时,龙芷游坐在化妆台前,周师傅正给她拆头绳。礼查饭店那一灼红忽然晃上心头,她抠了块口脂碾进孔雀蓝眼影盘里:“您说,是戏妆褪色快——”蘸着污彩的手指在镜面划出带金属光泽的瓣尖,“还是人心变得快?”

    周师傅的梳子急得“当当”敲在桌台上:“龙小姐!这西洋盘…混了口脂可就废了呀!”

    “废得好!”她截断话头,指甲刮过镜面,“旧的不去,新的怎么透亮?”镜中映出她唇角锋利的笑——这才是属于台柱、永不凋谢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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