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伤者泣·仁心暖寒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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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在他身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带着对未来深深的忧虑。“受伤的兄弟,”李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养伤的日子,口粮加倍!”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受伤的汉子们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还有…”李琰的目光投向张家沟村民的方向,“山下张老四,为了护着自家婆娘娃子,被崔家的狗腿子活活打死…尸首,石头带人去抬回来,好好安葬!”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重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后,寨子里分粮,有他张老四的一份!这份粮,分给张家沟活着的老人和孩子!”
人群瞬间寂静。
张家沟活着的几个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那些失去父亲的孩子,懵懂地看着李琰,似乎还不完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谢…谢恩公!”一个张家沟的老婆子颤巍巍地跪了下去,老泪纵横。
“阿弃哥…仗义!”寨子里有人低吼了一句。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悲愤和一股拧在一起的决心,在人群中悄然涌动。
李琰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疲惫的脸庞在夕阳下如同石刻,眼神却锐利如刀锋:
“崔家要我们死?要抢我们的粮?要抓我们的人?”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那就让他们来试试!咬碎我们一口牙,老子也要崩掉他满嘴狗牙!”
“对!崩掉他满嘴狗牙!”
“跟他们拼了!”
短暂的寂静后,群情激愤!汉子们挥舞着拳头,妇人们咬着牙,连半大的孩子都挺直了小胸脯。恐惧被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的、同仇敌忾的铁血决心!
萧玉璃抱着手臂,靠在稍远处一段半塌的寨墙边,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她看着李琰查看伤员时沉重的眼神,看着他分配缴获时毫不拖泥带水的决断,听着他宣布抚恤时那掷地有声的话语,以及最后那番带着血腥味的宣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明亮审视的眸子里,之前那种纯粹的、带着距离感的探究意味,似乎悄然淡去了一丝。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认同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眼底漾开微澜。
夜深了。
山风呜咽着穿过残破的寨墙缝隙,带来刺骨的寒意。白日喧嚣的坞堡终于陷入死寂,只有医棚里还透着一丝微弱的光亮。
白芷独自坐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豆大的灯火摇曳着,将她专注的身影投射在背后的草壁上,显得格外瘦削。她面前摆着一个粗糙的石臼,正用一根光滑的石杵,一下一下,用力捣着里面晒干的草药。沉闷的“咚咚”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神情专注而疲惫。
一双沾满泥污和干涸血迹的靴子停在棚外。
李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粗陶碗。他将碗轻轻放在白芷手边的石板上。
“喝口水,歇会儿。”
白芷捣药的动作顿了顿。她抬起头,油灯昏黄的光线映着她同样疲惫的脸。
她没有去碰那碗水,而是抬起那双清亮却也布满血丝的眼眸,静静地看向李琰。他脸上沾着泥灰和没擦净的血渍,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但深处却像埋着两块烧红的烙铁,炽热而坚定。
“救人是本分。”白芷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目光却没有移开,“谈不上辛苦。”
她顿了顿,石杵在臼里缓缓转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似乎在斟酌着词句。昏黄的灯火在她眼底跳跃。
“倒是你…”她的声音更轻了,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无比,“崔家,不会善罢甘休。你真要带着这几百口子人,守在这穷山恶水,和这坞堡…共存亡?”
李琰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过身,走到医棚门口。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苍穹,几颗寥落的寒星在极高远的天幕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冰冷而疏离。脚下的土地,身后的石屋草棚,寨墙上模糊的轮廓…这片残破荒凉的山坳,此刻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冰冷的夜色,投向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撼不动分毫的力量,如同从岩石深处碾磨而出:
“这里,是几百条命。”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死过一次的人,更知道活着不易。”
山风猛地灌入棚内,吹得油灯剧烈摇曳,几乎熄灭。李琰的身影在明灭的光影里如同磐石。
“守不住…”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也得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