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渡厄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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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他眼睁睁看着沈佑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衰落,看着那柄代表元婴修士根基的本命飞剑在狂暴能量的冲刷下加速崩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根本不是斗法,这是彻头彻尾的自毁!就为了护住那颗珠子?赵乾一直如同精密仪器般毫无波动的眼神,此刻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那不是惊讶,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如同看到程序运行中出现意外冗余数据,表现出来的那纯粹冰冷计算。
他清晰地“看”到沈佑体内那点微弱元婴金光的急速黯淡,感受到那柄强行吞噬劫力,即将彻底崩解的本命飞剑所散发出的,混乱而危险的毁灭波动。
“负隅顽抗。能量利用率低于百分之三,自毁倾向判定:极高。威胁等级:低。”他冰冷的声音如同程序播报,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岭顶。
同时,他那只戴着黑色手套,一直掌心向上的右手,倏然收回,五指并拢如刀,指尖对准了正在疯狂吞噬劫力,光芒混乱刺目的“浮萍”剑影!
没有繁复的咒语,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赵乾并指如刀,对着那团混乱刺目的剑影能量,隔空,轻轻一点。
动作精准、简洁、冷酷,如同手术台上主刀医师落下决定性的刀锋。
咻——!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若发丝,近乎透明的银白色光线,自他指尖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
这光线速度之快,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它出现的同时,便已精准无比地命中了“浮萍”剑影能量最为狂暴,最为混乱的核心节点!
噗!
如同烧红的细针精准地刺入了一个膨胀到极限,充满易燃易爆气体的气球。
那道凝聚了沈佑残存生命、燃烧元婴、强行吞噬劫力,而即将爆发的混乱剑光,被这纤细却蕴含着恐怖湮灭法则的银线击中核心的刹那,剧烈膨胀的光团猛地向内一缩!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又强行抹平的“滋啦”声!
那混乱刺目的剑光能量团,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瞬间消融瓦解。构成剑光的狂暴劫力,沈佑燃烧的元婴本源碎片,以及“浮萍”剑体本身的残存灵性,在这道看似纤细的银线法则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嗤嗤嗤——!
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火星,无声无息地湮灭在空气中。那道代表着沈佑最后搏命手段的剑影,连同它所吸纳的狂暴能量,就在赵乾这轻描淡写的一指之下,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呃......哇——!”
剑影被强行湮灭的反噬,如同万钧重锤狠狠砸在沈佑已然油尽灯枯的残躯之上。他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麻袋,口中喷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一大团混杂着破碎内脏和点点黯淡金光的血雾!
他再也无法站立,双膝一软,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冰冷的琉璃焦土之上!
身体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胸前那恐怖的贯穿伤被狠狠挤压,紫黑的死气如同毒蛇般疯狂窜动,瞬间侵染了大片焦黑的皮肉。他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更多的血沫和内脏碎片,生命的气息如同退潮般急速流逝,黯淡的瞳孔开始涣散。
那只紧握着渡劫丹的右手,因为剧痛和生命的流逝,再也无法紧握,无力地摊开。
幽蓝梦幻的光芒,自他摊开的掌心流淌出来,映照着身下粘稠的鲜血和焦黑的尘土,也映照着赵乾那双冰冷锃亮、正一步步走近的皮鞋。
皮鞋踏在琉璃化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规律、如同丧钟般的“咔、咔”声。
沈佑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那双不断放大的,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他残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支撑着他最后的本能——护住它!护住那点蓝光!那是母亲的命!
“呃......啊......” 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如同破损的风箱。那只沾满血污,骨节扭曲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力气,痉挛般地,极其缓慢地,试图重新合拢,想要将那枚滑落在他掌心边缘的渡劫丹重新握住,藏起。
指尖颤抖着,艰难地触碰到了那冰凉的珠体。
就在此时。
一只戴着薄如蝉翼的黑色手套的手,如同精准的机械臂,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视野上方。那手无视了沈佑拼尽全力,缓慢得如同蜗牛爬行般的动作,以一种绝对冷静、绝对高效的姿态,精准地落下。
两根冰冷的手指——食指与拇指——如同最精密的镊子,轻轻地,稳稳地,毫不费力地捏住了那枚暴露在血泊中,依旧散发着梦幻蓝光的渡劫丹。
沈佑合拢手指的动作,徒劳地抓在了冰冷的空气和对方黑色的手套上。
“不......不......” 带着无尽绝望与不甘的微弱气音,从他满是血沫的口中溢出,如同濒死小兽最后的呜咽。他涣散的瞳孔死死盯着那两根捏着渡劫丹的手指,仿佛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记住这冰冷的掠夺。
赵乾的手指微微用力,将渡劫丹从沈佑无力的掌心彻底拿起。
幽蓝的光芒在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指间流转,星云璀璨,电蛇跳跃,磅礴的生机与毁灭法则交织的波动,在这双冰冷的手套面前,似乎也失去了温度。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扫描仪,毫无感情地打量着这枚价值连城的天地奇珍,确认其法则波动的稳定性和能量烈度。
然后,他看也没看脚下如同破败玩偶般抽搐的沈佑,手腕一翻,渡劫丹便消失在他西装内袋的暗格之中。动作流畅,精准,如同处理完一件普通的待分类证物。
做完这一切,赵乾才微微低头,冰冷的视线落在沈佑身上,如同看一具需要处理的垃圾。
“目标沈佑,抗拒调查,暴力抗法,引动高危能量失控未遂。依据条例,予以现场制裁。” 他冰冷的声音宣判着,如同机器合成。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那刚刚收起渡劫丹的右手,再次抬起。依旧是并指如刀,指尖对准了沈佑后心——那正是他破碎元婴最后一点金光顽强闪烁的位置!
指尖之上,一点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银白光芒无声汇聚,散发出灭绝一切的湮灭气息!
“渡厄指。” 冰冷的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咻——!
凝练到极致的银白光线,如同死神的吐息,精准无比地射向沈佑后心!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开凝固的油脂。
沈佑剧烈抽搐的身体猛地一僵!
后心位置,一个细小却前后通透的焦黑孔洞瞬间出现。孔洞边缘光滑如镜,残留着丝丝缕缕湮灭法则的气息。那点在他丹田深处顽强闪烁,代表着最后生机的微弱元婴金光,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在这一指之下,彻底而干脆地熄灭了!
他摊开在焦土上的手指,最后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归于死寂。
焦黑的脸庞上,凝固着最后一丝不甘与愤怒,空洞的眼睛望着下城区模糊的方向,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间破旧小院里,昏黄灯光下等待的身影。
栖霞岭顶,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劫风呜咽,卷起焦黑的尘埃,吹过那具失去所有生息的残躯。
赵乾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指,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碍事的蚂蚁。他整理了一下没有丝毫褶皱的西装袖口,动作一丝不苟。目光扫过沈佑的尸体,扫过瘫软在地,早就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罗梅心,最后落在左腕一块类似腕表的精密法器上,幽蓝的数据流在表盘上无声刷过。
“高危物品已回收。现场威胁目标已清除。执行报告生成中。” 他对着衣领处的微型通讯符低语,声音毫无波澜,“收队。”
说完,他看也没看罗梅心,转身。皮鞋踏在琉璃焦土上,再次发出清脆规律的“咔、咔”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空气再次如同水波般荡漾,他的身影迅速淡化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栖霞岭顶浓得化不开的死寂、焦糊味和血腥气。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冰冷威压彻底消失良久,罗梅心才如同离水的鱼,猛地吸了一大口混杂着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剧烈地咳嗽起来,涕泪横流。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沈佑身边,看着那张凝固着不甘的焦黑脸庞,看着胸前和后心那两个狰狞的伤口,看着现在空空如也,只残留着一点血痕的右手掌心。
“沈......沈兄弟......”他喉咙发堵,声音哽咽。
刚才赵乾指尖湮灭剑光,捏走渡劫丹,接着最后那冷酷一指洞穿后心的画面,如同冰冷的刻刀,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放。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怀里——那里还揣着几张皱巴巴,盖满了猩红“拒”字印章的平安渡拒保单副本。
一股巨大的寒意和无法言喻的羞惭攫住了他。刚才,在那生死关头,他退缩了,甚至下意识地想撇清......他不敢看沈佑凝固的眼睛。
大雨不知何时又倾盆而下,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栖霞岭顶的焦黑与血污,也打在罗梅心油腻滚烫的脸上。他哆嗦着,在沈佑尸体旁不远处的焦土中,徒手挖掘着。没有工具,就用被天雷灼烧得皮开肉绽的手指去抠,去刨。
雨水混合着血水和泥浆,将他本就狼狈不堪的身形染得更加污浊。他挖得很慢,很艰难,每一次动作都牵动着刚刚稳固的元婴雏形,带来阵阵撕裂的痛楚。但他咬着牙,固执地挖着。
最终,在雨水汇聚成的小洼旁,他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土坑。坑底是坚硬的琉璃层,无法深埋。
罗梅心喘息着,目光在四周搜寻。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块被冲击波削断,半截焦黑的松木上。他蹒跚着走过去,将那半截焦木费力地拖了回来,插在土坑前。
没有棺椁,没有遗物。
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正安静躺在这个土坑之中。
罗梅心沉默地站在雨中,雨水顺着他焦黑油腻的脸颊不断流下。他对着那插着焦黑木桩的浅坑,对着沈佑倒下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他刚刚踏入四境,却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的腰。
一揖到底。
雨水冲刷着新立的简陋坟冢,也冲刷着那块粗糙的焦黑木桩。木桩无言,只残留着天火的痕迹。
许久,罗梅心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栖霞岭顶的雨幕,看了一眼磐石大厦那遥远而冷漠的蓝光徽记,转身,拖着同样伤痕累累的肥胖身躯,沉默而踉跄地消失在下山的风雨之中。
雨更大了,将岭顶的血迹与最后的痕迹,连同那座孤零零的坟冢,一同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