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有感情的野飘杜小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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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油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这单薄的遮挡物撕裂。杜小月蜷缩在山洞深处,潮湿的岩壁渗出的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满是泥污的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她颤抖着摸出最后半块压缩饼干,饼干的碎屑簌簌落在掌心,宛如她此刻纷乱不安的心绪。

    洞外的雷鸣如同巨兽的咆哮,震得洞顶的碎石纷纷坠落。恍惚间,那轰鸣声竟与二十年前手术室的电钻声重叠在一起。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母亲苍白如纸的脸在消毒水雾气中若隐若现,监护仪规律的 “滴滴” 声突然变成刺耳的长鸣,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刺进她年幼的心脏。

    “小月,别跑!” 继父的呼喊从雨幕中穿透而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杜小月猛地回过神,慌乱中把饼干碎屑塞进嘴里,囫囵吞下。苦涩的粉末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与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慌忙拽起身后的登山包,背包带深深勒进肩膀,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但她顾不上这些,猫着腰钻进密不透风的灌木丛。蕨类植物的叶片如同锋利的刀刃,在她裸露的小臂上划出细密的血痕,火辣辣的痛感让她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在逃离。

    雨水顺着枝桠汇成细小的溪流,在她脚边湍急地流淌。杜小月的登山靴早已被泥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拖拽着千斤重担。她不敢回头,只能死死盯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路径,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就在这时,她的脚下突然一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慌乱中,她的手指抓到了一丛坚韧的野藤。藤蔓瞬间绷紧,勒得她指骨生疼,但也正是这突如其来的拉力,让她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杜小月惊魂未定地抬头,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雨帘,落在斜上方的陡坡上。那里竟有一片青灰色的瓦顶,在浓密的绿意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被雨水晕染的水墨画。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好奇心压过了恐惧,驱使着她朝着那个神秘的目标攀爬而去。

    越是靠近,那片瓦顶的轮廓就越发清晰。杜小月惊讶地发现,那竟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土楼。斑驳的夯土墙爬满了翠绿的爬山虎,仿佛一件天然的绿色铠甲,守护着这座被时光遗忘的建筑。东南角已经坍塌了大半,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怪兽空洞的眼窝,在阴雨天里更添了几分诡异。

    她小心翼翼地跨过齐腰高的门槛,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尘土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屋檐下的蛛网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蛛丝如同晶莹的珠帘,悬挂在腐朽的木梁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有人吗?” 杜小月试探性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土楼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雨水敲打在残存屋顶上的声音,像是一曲孤寂的乐章。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二楼栏杆边的一抹异样。那是一件褪色的蓝布衫,被风吹得轻轻摇曳,仿佛一个幽灵在无声地招手。杜小月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抓住吱呀作响的木梯,一步步向上攀爬。

    楼梯的木板早已腐朽不堪,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随时都会崩塌。杜小月屏住呼吸,紧紧抓着冰冷的扶手,终于来到了二楼。

    那件蓝布衫被钉在斑驳的石灰墙上,衣角还沾着几片干枯的稻壳。杜小月伸手轻轻触碰,布料粗糙而僵硬,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沧桑。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墙根处放着一个陈旧的木箱。箱子的铜锁已经锈迹斑斑,显然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箱盖上厚厚的灰尘。当她看清箱子里的东西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十双虎头鞋,每一双都绣得栩栩如生,红黄相间的丝线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烁着温暖的光泽。

    杜小月拿起一双最小的虎头鞋,鞋面上的老虎眼睛是用黑色的琉璃珠缝制的,在微弱的光线下仿佛在眨动。鞋底纳着细密的针脚,形成一个个工整的 “卍” 字纹。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突然想起了母亲临终前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那时母亲的手指已经开始浮肿变形,却依然固执地拿着针线,为即将出生的弟弟缝制小鞋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母亲苍白的脸上,她的嘴角挂着温柔的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孩子穿着新鞋蹒跚学步的模样。

    “这些都是你做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杜小月手一抖,虎头鞋掉回了木箱里。

    她猛地回头,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站在楼梯口,手里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竹杖。老人的头发花白如雪,用一根深蓝色的布条简单地束在脑后。她的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 我避雨的。” 杜小月慌忙站起身,手心冒出细密的冷汗。她注意到老人穿着一件与墙上那件几乎一模一样的蓝布衫,只是颜色更加暗淡。

    老妇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到木箱边,用布满青筋和老年斑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些虎头鞋。她的动作温柔而虔诚,仿佛在触碰稀世珍宝。“这双是民国三十六年做的,给我家阿明。” 她拿起一双略显褪色的虎头鞋,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甜蜜的回忆,“那年收成好,用新轧的棉线纳的底。”

    杜小月的目光落在老人那双变形的手上,指关节粗大突出,指甲盖微微泛着青紫色。虎口处布满了厚厚的老茧,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印记。她突然想起母亲化疗后干裂起皮的手掌,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您一直住在这儿?” 杜小月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敬畏。

    老妇人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外的雨幕。“等阿明回来。”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他说打完仗就回来娶翠兰,让我给他们做双鸳鸯鞋。”

    杜小月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去,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年轻男子穿着军装,身姿挺拔,笑容灿烂。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羞涩地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手帕。

    “翠兰……” 老妇人喃喃自语,眼角泛起晶莹的泪光,“后来她嫁去了山外,去年捎信说生了重孙。”

    雨渐渐小了,天边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杜小月帮老人把散落的虎头鞋重新放回木箱,突然注意到箱底压着一个红色的绒布包。她好奇地掀开绒布,里面是一枚锈迹斑斑的铜质奖章,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

    “这是阿明的。” 老妇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县上来过人,说他在淮海战役牺牲了。我不信,他答应过我的。”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固执地把奖章重新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回箱底,仿佛这样就能改变残酷的现实。

    杜小月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的难受。她想起继父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面藏着母亲的病历和一张泛黄的离婚协议书。那些被刻意隐藏的秘密,如同一个个沉重的枷锁,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姑娘,你要去哪里?” 老妇人突然问道,打断了杜小月的思绪。

    “不知道。” 杜小月诚实地摇了摇头,目光迷茫地望向远方,“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老妇人沉默了片刻,转身从墙角拖出一个麻袋。她解开绳子,倒出一堆饱满的栗子,空气中立刻弥漫开一股清甜的香气。“这个你带上。” 她拿起一个粗布口袋,开始往里面装栗子,“后山的野栗子,顶饿。”

    杜小月看着老人忙碌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想起背包里那件绣了一半的十字绣,那是她准备送给继父六十岁生日的礼物。针脚歪歪扭扭,就像她与继父之间尴尬的关系。

    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杜小月背起装满栗子的口袋,向老妇人道别。“婆婆,您多保重。”

    老妇人点点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塞进杜小月手里。“这个给你。” 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路上用得着。”

    杜小月走出土楼,忍不住打开了那个布包。里面是一双崭新的虎头鞋,针脚细密,颜色鲜艳。鞋面上的老虎威风凛凛,仿佛随时都会从布上跳下来。她的眼眶一热,转身望去,只见老妇人依然站在二楼的栏杆边,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很长。

    杜小月朝着老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进了茂密的树林。她知道,自己的旅程还在继续,但心里却多了一份温暖和力量。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故事,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牵挂,都化作了前行的动力。

    她不知道前路会遇到什么,但她明白,每一步都算数。就像那些纳在鞋底的针脚,密密麻麻,却最终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杜小月把虎头鞋塞进背包最里层时,布面蹭过登山绳的毛刺,勾出根泛黄的线头。她对着阳光捻开那丝纤维,忽然想起老妇人二楼窗台上晒的草药,叶片边缘也是这样蜷曲着,像被岁月啃噬过的痕迹。

    雨停后的山林蒸腾着白雾,腐叶在靴底发出细碎的碎裂声。她沿着土楼背后的小径往下走,裤脚的泥块不断坠落,在青苔上砸出深色的印记。溪水在谷底亮得像条银带,水流撞击岩石的声音里,混着某种规律的敲击声 —— 笃,笃笃,像是有人在用石块轻叩河床。

    她拨开最后一丛野蔷薇时,看见个蹲在浅滩的男人。蓝布裤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爬着条蜈蚣状的疤痕。他正用树枝戳着块卡在石缝里的铁皮,听见响动猛地回头,手里的树枝 “啪” 地断成两截。

    “我没有恶意。” 杜小月慌忙举起空着的左手,背包带在肩头勒出的红痕还在发烫。男人的眼睛很亮,瞳仁里映着流动的溪水,让她想起继父工具箱里那把磨得锃亮的凿子。

    他没说话,只是慢慢直起身。杜小月这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个铁皮饼干盒,盒盖边缘翘得像只受伤的鸟翼。“捡垃圾的?” 她小声问,话音刚落就看见盒里铺着层蓝印花布,裹着些泛黄的纸页。

    “不是垃圾。” 男人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木头,“是我妈写的东西。” 他蹲下去继续用树枝勾铁皮,指甲缝里嵌着深褐色的泥,“去年山洪冲下来的,卡在这儿半年了。”

    铁皮终于被勾出来时,杜小月看见上面印着 “上海制造” 的字样,边角还粘着半片干枯的荷叶。男人小心翼翼地把纸页铺在平整的岩石上,阳光穿过水汽,在字迹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民国三十八年……” 她认出抬头的日期,指尖突然发痒。那些竖排的毛笔字歪歪扭扭,像刚学步的孩子留下的脚印。“她也喜欢记日子。” 男人忽然说,从裤袋里摸出个塑料袋,“捡到第三本了,前两本在镇上裱糊铺修过。”

    杜小月看着他用镊子把潮湿的纸页夹进塑料袋,动作轻柔得像在捡拾蝴蝶的翅膀。溪水漫过他的草鞋,在脚踝处织出细小的水纹。“我妈说,我爸当年就是顺着这条溪走的。”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混着水流声,“去参军,再也没回来。”

    她想起土楼里的老妇人,想起那些虎头鞋上磨褪色的虎眼。男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铁皮盒被仔细地放进背篓,里面还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军用水壶。“沿着溪往下走,第三个拐弯有间木屋。” 他背起背篓时,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张婆婆在那儿烧茶水,你可以去歇歇脚。”

    溪水在第三个拐弯处突然变得平缓,岸边的芦苇丛里藏着间木板搭的小屋。烟囱里飘出青灰色的烟,混着艾草的味道。杜小月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纺车转动的嗡嗡声,像有只巨大的蜜蜂停在梁上。

    “门没锁。” 苍老的声音从里屋传来,纺车声顿了顿,“进来吧,鞋上的泥刮在门垫上。”

    屋里弥漫着草药和羊毛的气息。灶台上的陶壶正咕嘟作响,蒸汽在窗玻璃上凝成蜿蜒的水痕。张婆婆坐在靠窗的矮凳上,银白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个小小的髻,手里的纺锤转得飞快,把蓬松的羊毛抽成细长的银线。

    “陈石头让你来的?” 她没抬头,纺锤在膝头轻轻磕了下,“那孩子,总爱把过路人往我这儿领。” 杜小月注意到她的左手缺了截小指,伤口处的皮肤皱成朵干枯的花。

    陶壶发出刺耳的哨音时,张婆婆才放下纺锤。她往粗瓷碗里倒茶水,琥珀色的液体里浮着几粒野菊花。“他娘的日记,你看着了?” 老人的指甲染着草木的绿,“最后一页写着要给未出世的孩子织件羊毛衫,结果……”

    纺车又开始转动,嗡嗡声里混进老人的叹息。杜小月摸着碗沿的温度,忽然想起母亲化疗时总抱着的暖水袋,橡胶表面的裂纹里嵌着永远擦不掉的药渍。“我妈也爱做针线活。” 她轻声说,“她走的时候,床头柜里还有半只没绣完的荷包。”

    张婆婆的纺锤猛地停了。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能看见老人眼角的皱纹里嵌着细小的绒毛。“人走了,东西还在,就是念想。” 她重新转动纺锤,羊毛线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去年山洪冲垮了祠堂,我在泥里扒出这架纺车,木头都泡胀了,照样能转。”

    傍晚的雾气漫进木屋时,杜小月帮着把晒干的草药收进竹筐。墙角堆着十几个鼓鼓囊囊的布包,上面用红漆写着地名:清溪村、望夫崖、落马坡……“都是寄不出去的药。” 张婆婆用麻绳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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