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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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殿内,蓝烟弥漫。往外逃窜的过程中,赵雍有意将烛台推得东倒西歪。烛火黯然,方才还亮如白昼的大殿竟变得有些阴森可怖起来。
在看到赵雍扬手的一瞬间,明桃就将卿珩推了开来。她本以为赵雍是要用什么暗器,不曾想,放出的竟是遮人视线的烟雾。
这烟雾极其诡异,不是迷烟,但却让人眼睛生疼。明桃控制不住地想流眼泪,几乎睁不开眼,但赵雍逃跑的动静就在耳边。她拔出扶光,想要凭借耳力抓住赵雍。
岂料,她刚要动作,忽然,一阵????的动静随着蓝烟弥漫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刮擦骨头。再次想要尝试睁眼却失败后,明桃警惕地停了下来,她听得很清楚,不管那动静来源于什么,那些东西都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她移动着。
“青淮!青淮!”将他推开后,明桃便一直没听见他的脚步,不知他是否遇到了麻烦。
片刻后,一阵略急促的呼吸声突然在她身后响起,明桃立刻提剑要砍,熟悉的栀子香却跃入鼻尖,她的手腕被人攥住??
“明姑娘,我在这。”
他的掌心极其温暖,一只手不松不紧地握在她的腕上,竟不让人抵触,反而觉得安心。
明桃深吸一口气,朝卿珩又站得近了些,“你听到了吗?”
那些????的声音还在靠近。
“是虫子,”卿珩看着几乎遍布满地的黑色百足虫,“明姑娘,还记得吗,我们在百越附近见过。”
明桃迅速回忆了起来,是在百越城外的茶寮中??那个商人的儿子!
“有多少?”明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青淮,你能看见?”
卿珩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微微收紧:“我能。明姑娘,这些虫子遍地都是,眼下得先想办法出了这个包围圈。”
明桃虽能听到这些虫子靠近的声音,但既是虫子,体形极小,要定位且杀掉每一只就会极其困难,她第一次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卿珩很快就想到了办法,他看向紧闭双眼的明桃,轻声问:“明姑娘,你信我吗?”
面前少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紧闭的双眼上方,两道英气的眉毛拧了起来,仿佛正在纠结。
卿珩手上又微微用了些力,将她拉得离自己近了些。
明明方才还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明桃却觉得他掌心的温度炽热得吓人。
开什么玩笑,这里除了青淮就是赵雍那些吃人皮肉的虫子,再不信也得信。思及此,明桃立即反握住他的手掌:“信,你说,要怎么做?”
卿珩看着那只与自己交握的手,将她拢入怀中,微笑道:“一把火烧了这里。”
说罢,他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接连打倒了身侧五六个烛台,蜡油洒了满地,火苗瞬间拔地而起,吞噬了随风飘散的床幔,变为熊熊炽焰。冰鉴中的冰块迅速融化着,明桃耳边充满木头爆裂的噼啪声,却没有感受到火焰的滚烫??卿珩带着她腾空而起,正稳稳地向外而去。
他武功不低,早在洛南第一次见他,她就察觉了出来,而前几日百越的事,更是让她确定了这个想法。那日最后,赵秦自知大势已去,颓然伏地任他们宰割。百越知府这么多年被他压着,早恨极了他,但即便这样,他也不敢就这样杀了临淮王受宠的儿子,最后,是卿珩一把夺了他手中的剑,了结了赵秦的性命。
明桃没见过卿珩杀人,也没见卿珩对谁有过如此明显的厌恶。在此之前,她一直很好奇卿珩杀人会是什么样子。那日,他一剑将赵秦的头颅砍下来时那副利落的样子让她确信??卿珩并不如表面那般温和,或许,他素日里展现的温和一面不过是作为大夫所有的习惯,如有必要,他同样有杀伐决断的魄力。
因此,虽耳边填满大火烈烈之声,明桃心里却不怎么慌乱,甚至有心情可惜这满殿的奇珍异宝。
这一把火烧了不知多少银子,明桃还在胡思乱想,脚却突然慢慢挨到了地面,与此同时,她的眼睛似乎也能勉强视物了。
扶着卿珩使劲眨了眨眼,明桃终于觉得眼前再次清明起来,抬头看去,卿珩满身的火灰,眼神却极亮,手臂稳稳地托住她,正对她清浅笑着。
他一双眼睛极美,眼珠深邃,瞳色浅淡。与他对视时,明桃莫名想到了二师父院子里那片如海的翠竹,耳边仿佛能听见风吹林叶的松涛之声。
明桃定了定神,意识到自己思绪飘远,急忙将手抽了回来,想要寻找赵雍的身影,却见殿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许多人。
“诶?”周榆听到动静转身,眼中露出几丝笑意,“你们出来啦?那太好了,用不着我来救你们了。”
她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回过头招手示意她身后被火吓傻的赵启上来:“喂,别傻站着了,一起过来看看该怎么处置你爹。”
说罢,她才将眼神放到被周远清押在地上的赵雍身上,以脚尖轻轻踹了踹他:“还想逃?之前你让铃芸来断我一品坊活路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呢。”
明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想来周榆早早就派了人时刻注意百越的动静,一等她们得手就立马杀了进来,想要替周远清报仇。
“启儿,你是皇室血脉,怎么能和这样下九流的人混在一块?”大火烈烈,清平殿轰然倒塌的声响让赵雍痛苦地闭了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结局竟然会这么狼狈,“你以为我死了,你大哥和母妃就能得救吗?你真相信这些金鳞卫说的话?”
赵雍头发散乱,不顾周远清的挟制,固执地仰头看向赵启,眼神中满是痛心,用尽全力作做出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懦弱又易心软,只要他像从前一样,用舒蘅和赵睿的性命去威胁他,他肯定会犹豫,现在这样进退路穷的时刻,赵启的动摇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赵启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措。方才随着周榆一路杀进来,他只看见了舒蘅王妃,确实没看见大哥,他声音颤抖地问:“你,你让大哥去京城了?你让我大哥去送死?”
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启儿,我从未想过让你大哥去死!这么多年,赵邝将帝位抢走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机会替你们夺回你们该有的皇子名分,我心中着实有憾。我们屈居岭南这瘴气之地这么多年,我不敢想,往后,你和睿儿,你的儿子和睿儿的儿子,还要忍受这样常年湿热窒息的环境,我必须得搏这一次!孩子,这不只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你们啊!”赵启眼中露出无限的沧桑,话语中尽是真情,“我老了,没法再领兵打仗,但你和睿儿还年轻,你们有无限的可能,你该知道,你大哥虽嘴上不说,但哪个好男儿没有开疆扩土的宏图壮志,没有收复失物的勃勃雄心?启儿,你大哥还在京城等着岭南的援手,等着我们!”
明桃和卿珩对视一眼,均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她并不担心赵启真被赵雍的花言巧语说服,横竖周榆和周远清是不会放过赵雍的。
赵启嘴唇颤动了许久,竟缓缓跪了下来,颓然抱头,眼睛发红地与赵雍平视,问了句仿佛不相关的话:“父王,你知道三哥死了吗?”
曾经,赵启以为自己看到赵秦尸体时会很痛快,但事实是,他只觉得惊惧。赵秦那张令人生恨的面孔明明还在他的记忆中生动无比,但不过一天,他便死得满面狰狞而不甘,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做不出一个表情。
他突然觉得,什么恨和怨都是泡影,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任你有再多欲望,再多野心,也是徒劳。
听见他叫父王二字,赵雍心里迅速燃起了希望,于是立刻做出沉痛的模样道:“启儿,我知道,你三哥就是这些人杀的,你要知道,他们会杀他,也就会杀你。”
赵启眼中划过一丝悲凉,接着问:“那,你还记得我母亲吗?”
赵雍心里有一瞬间的诧异,都这种时候了,他竟仍执着于那个身份地位的贱女人,但没有办法,他只能压下心中怒气,安抚道:“我自然记得,启儿,这么多年,我亏欠你和你母亲良多。”
赵启仿佛早有预料他会这么说,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摇了摇头道:“一个月前,你让我去京城参加?公主的比武招亲时,也是这么说的。”
赵雍意识到自己的戏已演砸,脸色迅速变了。他还想补救,却见赵启已经不再看他。
“因为你,我有了所谓启公子的身份,我以为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我拥有的,已经是许多平民百姓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但到头来,我这个启公子和你瞧不起的那些金鳞卫又有什么区别?”赵启哽咽道,“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大哥在,舒蘅王妃在,岭南就是我的家,即使你满嘴谎言,从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愿意做尽一切,甚至于你让临楚来杀我,我竟还留了一丝妄念,想亲口问你对我们这些儿子到底有没有一丝在乎,真是可笑。”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你在乎的永远都只有你的权力。世子的位置不过是你用来吊着大哥和三哥拼尽全力为你做事的工具,王妃的生死不过是你拿来握在手中控制我和大哥的筹码,救了你又能怎么样,帮你登上帝位又能如何?不过是让我这个棋子换个更高级的身份罢了。我明明只是个没有大志的闲人,美食美酒本已够我愉悦一生,可我竟现在才醒悟,这么多年来,我被算计着莫名其妙地恨,又莫名其妙地斗,已经浪费了太多年。”
明桃震惊地看向赵启,惊讶于他竟然会有这样深刻的想法。
赵雍听完这番话,一张脸涨红,仿佛气极,又仿佛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你还是去死吧,”一行清泪自赵启眼边流下,“这辈子,我再也不愿和临淮王三个字有任何关系,从今往后,我只当自己是赵启,再不是什么启公子。”
周榆也有些沉默,她示意周远清迅速了结赵雍,而后缓步走向赵启道:“从今以后,你自由了。”
“谢谢。”赵启背对着她,擦了擦眼角,再转身面对明桃和卿珩时,面色已一切如常,“我大哥,麻烦你们帮我给他带个话,如果他还能回来,我和舒蘅王妃会一直在岭南等他。”
说罢,他步履轻快地朝外走去,身影很快便没入无边的夜色中。
明桃恍惚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很久之后,夜风才送来一声极轻微的告别:“明姑娘,山高水远,日后有缘再见。”
“保重。”明桃喃喃自语,心里涌上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羡慕。
卿珩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他看得出明桃在想什么,但眼下看来,一切都在往最坏的方向走着,以她的性子,绝不可能在此时脱身而出。
那蛊虫表明,邪教已然渗透袁家。若有宰相相助,进入京城对血邪教而言绝非难事,而在这个临淮王举兵反叛的节骨眼,不论这些邪教徒要趁机作什么乱,都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卿珩从一开始就没有跟明桃坦白自己的身份和来处,现在更不可能言明这些猜测,只能旁敲侧击问周榆:“坊主久在南越,可知道南越有一种会食人面皮的黑色百足虫?方才在殿内,赵雍就是用这种虫子拖住了我们的脚步。”
明桃想起那些虫子的声音,又联想到那男子痛不欲生的模样,不由紧皱了眉头,看向周榆。
周榆恍然大悟:“我说你们怎么会被拖在里面,那些虫子就是这半年才出现在南越的,好在你们知道用火去烧。这些虫子可厉害了,什么都不怕就怕火,若没及时脱身,定会落到穿肠烂肚千疮百孔的结局。”
听完她的话,明桃瞳孔忽地剧烈震动起来。千疮百孔,穿肠烂肚?她终于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这些不正是何玉姬父母的死状?
“这些虫子,是袁释带来的?”明桃看向卿珩,他方才阻拦自己,一定是也想到了这一层,“那为何我在京城从未见过?”
她心里立刻涌出无限的慌乱,师父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尤其三师父,算算日子应当就要临盆,如果正好碰上了这些虫子,该如何是好?
卿珩看出她的慌乱,立即用安定而沉稳的语气安抚道:“别担心,我们现在就回百越,和他们三人汇合。”
“你们是要赶回京城?”周榆听完他们的对话,沉吟半晌,“既如此,我一品坊有绝影驹数匹,都是上好的跑马,你们先用着。一人两匹换骑,日夜不休,十天内即可赶到京城。”
绝影驹可是世所罕见的宝马,饶是她们身为天子近卫,吃穿用度皆是上品,也少有机会能接触这样的良驹,明桃感叹于一品坊的财力雄厚,一边也暗暗心惊周榆的真诚,若想要将岭南至京城原本将近一月的路线压缩到十天,这些绝影驹定然会活活累死。
她只能深深道谢:“坊主恩情,我铭记心头。”
“这有什么?”周榆不在意地笑了笑,“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你替远清报了仇,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明桃点点头,不再多言,只是刚要转身,就见周榆又开了口,“诶,等等??”
她只说了一半,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似乎剩下的话不知该不该说,但终归,她还是笃定道:“若是哪天你走投无路了,一品坊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这话并不吉利,但听得出来,周榆是真心实意的。明桃不知她是何意,只能猜想她或许是担心京城危险重重,便点头领了这份情。
周榆面色古怪地看着明桃离去的背影,心道,哪里的上位者不是上位者?赵邝和赵雍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动荡最易生是非,尤其这女金鳞卫这样有血性的人,不知会被利用得有多惨。
???
回京城的一路并不平坦,头几日的瓢泼大雨下,江遥和郁儒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好全,便又被雨水浸透。一路北上,她们在岭南所穿的衣服也开始显得单薄起来,盛暑祁寒的交替仿佛就在一瞬,如同在昭示着什么。
今年,南越的秋似乎来得格外的早。
刺骨秋风刮着脸庞,明桃只能放空思绪,脑子一片空白。她不敢想象最坏的结果,但越接近京城地界,她的心就越发凉,四处都是狼烟,街巷空无一人,所有百姓都紧闭门户,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在,刚进洛南,她便碰上了沈樾和洛南指挥使,两人正面色凝重地交谈着什么。
沈樾见她浑身狼狈地滚下马来,立刻上前扶住了她:“别急,别急!”
“沈大人,现在情况如何?”江遥左手还没好全,被郁儒扶着下了马,同样急切地看向沈樾。
“前日,赵睿与一万伪装为禁卫的士兵不知从何处拿到了宫令,借着子时御卫松懈的时机,一路杀进了皇城。”沈樾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接着道,“谁料,赵睿在清凉殿前突然丢盔弃甲,将兵符主动上缴,言自己带兵来此实乃被逼无奈,希望陛下能网开一面,留他全尸。”
“什么?”郁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赵睿他投降了?”
“是,”沈樾也觉得此事甚为荒唐,“不知他是不愿再受人挟制还是破罐子破摔,总之,听说当时陛下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让护国将军出殿宣读旨意。”
听到师父是在陛下身边,明桃略微松了口气,这样看来,赵睿和袁朗在宫中定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宣读,突然,那一万精兵中忽地有人大喊了一声,说赵睿所持兵符是假的!”
假的兵符?明桃震惊异常,原本赵睿临阵投降就已失了士气军心,现下又曝出假兵符事件,局势一定会瞬间失控。
沈樾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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