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盗废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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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沉沉压在这片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腐臭、铁锈和若有似无的尸身气息,粘稠地缠绕着每一寸空气,沉甸甸地灌入林涛的肺腑。他背靠着一辆巨大矿车冰冷的铁壳,矿车锈迹斑斑,如同巨兽残骸,勉强隔开身后那座如同腐烂坟茔的垃圾山。母亲王依偎在冰冷的矿渣堆上,呼吸微弱得如同蛛丝,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败风箱般艰难的嘶嘶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绝。林涛的目光,却死死钉在不远处巷口那片被月光勉强勾勒出的泥泞上。赵三那扭曲的尸体轮廓,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那只枯瘦的手,如同铁铸的鹰爪,哪怕人已死透,依旧死死攥着那块东西——拳头大小,灰白色,上面蜿蜒着妖异的暗红血丝。
那是他冒死从矿洞深处带出来的灰斑岩样本!是压制镜胚反噬、救活母亲的唯一希望!
现在,却被赵三这死鬼攥在了手里,成了悬在头顶的铡刀。一旦矿监的走狗发现赵三的尸体,发现他手里这块带着诡异血丝的官矿样本……“私采官矿,身怀邪器,谋害税吏”的罪名足以让他们母子被投入矿洞最底层的血矿坑,生不如死!
不能等!必须想办法!现在!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林涛坐立难安。他看了一眼母亲灰败到近乎透明的脸,胸中那股压抑的、混杂着绝望和暴戾的火焰烧得他双眼赤红。他轻轻将母亲往矿渣堆深处挪了挪,用几片破烂的油毡布盖住她微弱的气息,又抓起一把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污泥,毫不犹豫地涂抹在自己脸上、脖颈和手臂上,掩盖掉那新伤口散发出的、可能引来麻烦的血腥味。最后,他紧紧握住了那把豁口柴刀。
刀身冰凉,黏腻的污血在指缝间凝结。但林涛能清晰地感觉到,刀身深处,一股饱饮了赵三及其爪牙污血的凶煞之气,正在缓慢地、沉重地搏动,如同蛰伏的凶兽。这股力量冰冷、暴戾,带着毁灭的冲动,却又隐隐与他胸腔里那团燃烧的火焰呼应,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依凭。
他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眼神决绝。身影如同融化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入垃圾山更浓重的黑暗里,朝着废弃矿坑的方向潜行。
***
黑水河在远处呜咽,浑浊的河水裹挟着矿渣和污物,散发出刺鼻的铁锈与硫磺味。风掠过旷野,吹动一人多高的枯黄蒿草,发出鬼哭般的窸窣声。巨大的矿坑如同大地被硬生生剜出的溃烂疮口,在惨淡的月光下沉默地敞开着,散发着荒芜与死亡的气息。
林涛伏在矿坑边缘冰冷的泥土上,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坑底那浑浊的水洼,在月光下反射着破碎、扭曲的光斑,如同无数只窥伺的眼睛。他死死盯着矿坑西侧坑壁下那个黑黢黢的洞口——白天他狼狈逃出的地方。洞口依旧被巨大的石块半掩着,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没有火光,没有人声,只有死寂。负责看守的矿吏显然躲懒去了别处,或者根本不屑于在这废矿过夜。
机会!
林涛的心跳如同擂鼓,血液在耳膜里奔流。他像壁虎一样,贴着陡峭湿滑、布满苔藓的坑壁,一点一点向下挪动。指尖抠进冰冷的泥缝,脚底寻找着凸起的岩石棱角,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细碎沙石滚落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都让他头皮发紧,屏住呼吸。豁口柴刀被他咬在嘴里,冰冷的豁口紧贴着下唇,那残留的血腥味和煞气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
终于,双脚再次踩上坑底冰冷粘稠的淤泥。他拔出柴刀,弓着腰,每一步都踩在白天记忆里相对坚实的落脚点上,极力避开那些可能留下痕迹的新鲜泥泞。腥甜的、混杂着土腥和铁锈的诡异气息,丝丝缕缕地从那个半掩的洞口飘散出来,比白天更加浓郁,更加令人心悸。
他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滑入洞口。
洞内的黑暗瞬间将他吞噬,粘稠、冰冷,带着实质般的压迫感。白天残留的、被尸傀锁链撞击出的零星火星早已熄灭殆尽,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空气污浊不堪,浓烈的土腥味、铁锈味,还有那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淡淡腥甜气息,如同陈腐的血,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林涛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强迫自己冷静,将呼吸压到最微弱的程度,侧耳倾听。洞窟深处,白天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锁链拖曳声……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如同凝固的寒冰。
但这寂静,反而比那锁链声更让他不安。那被黑星砂重创的尸傀……是彻底沉寂了?还是蛰伏在更深的黑暗里,等待着猎物?
他不敢点燃火把,那无异于在黑暗中竖起醒目的靶子。只能凭借白天残留的记忆和对黑暗的适应,摸索着冰冷的洞壁,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每一步落下都轻如鸿毛,指尖在粗糙的岩壁上划过,冰冷的触感和湿滑的苔藓传递着令人心悸的信息。
终于,指尖触到了那片熟悉的、凹凸不平的岩壁。白天他就是在这里劈砍下那块灰斑岩。他摸索着,很快找到了那块被他劈砍过的地方,一道浅浅的刀痕还留在上面。
就是这里!
林涛立刻俯下身,双手如同盲人探路,在冰冷潮湿、布满碎石和厚厚矿尘的地面上急切地摸索起来。碎石硌着手掌,矿尘粘腻冰冷。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能凭借指尖的触感,在黑暗中焦急地搜寻。
冰冷的碎石……黏腻的泥土……腐朽的木屑……
没有!那块拳头大小、带着血丝的灰斑岩,没有摸到!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难道滚到更深处去了?或者被那尸傀弄走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
就在他心往下沉的时候,指尖忽然触碰到一片异样的区域——不是岩石的坚硬,而是一种奇特的、极其细微的颗粒感!冰冷!如同触摸到了极地深处的寒冰!一股尖锐的、仿佛能刺穿灵魂的阴煞寒意,顺着指尖猛地窜入手臂,直冲脑海!
“嘶——”
林涛倒抽一口凉气,手臂触电般猛地一缩!脑海中白天那恐怖的景象瞬间闪过:尸傀被黑星砂侵蚀时腾起的黑烟,它消融碳化的皮肉,还有那在零星火星下惊鸿一瞥的、混杂在腐烂皮肉碎屑中的黯淡玉质骨屑!
黑星砂!
这蚀金销铁、连修士骸骨都能消磨的凶煞之物,竟然就散落在这里!
白天他只顾逃命,根本无暇收集。此刻,这凶物却成了黑暗中唯一的、触手可及的“光”!一个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既然灰斑岩样本找不到,这黑星砂……或许也能用来压制镜胚煞气?《粗铁锻法》残篇里那语焉不详的记载,如同鬼魅般在脑海中浮现!
心念电转,林涛再无犹豫。他强忍着指尖残留的、如同冰针穿刺骨髓的剧痛和那股直冲神魂的阴寒煞气,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刚才那片区域摸索。这一次,他动作更轻,指尖如同拨弄最脆弱的琉璃。很快,他摸到了更多那种冰冷刺骨的细微颗粒,它们如同细小的、饱含恶意的冰晶,散落在矿尘和碎石之间。
他屏住呼吸,用指尖一点点地将它们聚拢,然后从怀里摸索出一块白天用来包裹干粮的、相对厚实的油布帕子。他不敢直接用手抓取,只能用油布帕子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这些冰冷沉重的黑色砂粒舀起、包好。每一粒砂子落入帕子,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和刺骨的寒意。很快,一小捧黑星砂被包裹起来,帕子外立刻凝结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白霜,那股阴寒煞气隔着布料都让林涛手臂发麻。
成了!他迅速将这小包要命的黑星砂塞入怀中紧贴心口的位置,与那冰冷蠕动的镜胚仅隔一层薄薄的衣物。瞬间,一股更加猛烈的、冰与火的冲突感在胸口炸开!镜胚的污斑似乎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疯狂蠕动起来,反噬的煞气如同冰锥刺扎;而黑星砂的阴寒煞气则如同无形的冰网,试图将其冻结、侵蚀!两种极端凶煞的力量在他心口处展开了无声的厮杀,剧痛让林涛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此地绝不可久留!他强忍着胸口的翻江倒海和撕裂般的痛楚,转身就要退出洞窟。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喀啦…喀啦…”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如同碎石被踩动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洞窟入口的方向传来!紧接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腐肉、矿毒和浓郁土腥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墙壁,猛地压了进来!
林涛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成针尖!
入口被堵住了!
他猛地转身,豁口柴刀瞬间横在身前,刀身之上那饱饮人血的暗红煞气如同受到挑衅,猛地升腾起来!借着从入口处极其微弱透入的、被巨大矿渣堆过滤后更加稀薄的惨白月光,他终于看清了堵在洞口的东西!
一个扭曲的身影,正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从洞外的阴影里,挤进这狭窄的洞口!
青灰色的皮肤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干涸的岩石粉尘,在微光下反射着死寂的光泽。全身的肌肉萎缩干瘪,紧贴着骨架,勾勒出非人的嶙峋轮廓。关节每一次移动,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带着一种被大地深处无形力量束缚的沉重感。它微微佝偻着背,动作笨拙而迟滞,每迈出一步,都像是拖着千钧重物。
正是白天在垃圾堆旁袭击他的那种尸变矿奴!它竟循着气息,追踪到了这里!
那浑浊、毫无生气的眼珠(更像是两颗嵌在青灰色石皮里的、蒙尘的劣质琉璃珠),缓缓转动着,最终,死死地锁定在洞窟深处的林涛身上!一股冰冷、沉重、带着无穷矿毒和大地恶意的腐朽气息,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笼罩了整个洞窟!
“吼…呃…”
一声低沉、粘稠、如同破旧风箱在泥浆里抽动的嘶吼,从它干瘪的胸腔中艰难挤出!尸变矿奴猛地加速,僵硬的动作爆发出与其形态不符的凶狠速度,如同一具被无形丝线骤然扯动的提线木偶,带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死气,朝着林涛狠狠扑来!那双如同枯枝般的手臂直直伸出,乌黑发亮的指尖闪烁着剧毒矿渣的致命光泽,直插林涛的心窝!
狭窄的洞窟!退无可退!
林涛眼中瞬间被狂暴的血色淹没!胸口的剧痛、对母亲的担忧、连日积压的绝望和愤怒,在这一刻被死亡的威胁彻底点燃、引爆!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凶兽般的低沉咆哮,不退反进!
“死开!”
右脚猛地跺在湿滑的地面,腰背力量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释放!拧身!旋臂!全身的力气、所有的煞气、连同胸腔里那股焚毁一切的暴戾,尽数灌注于右臂!
豁口柴刀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刀身上那暗红的血煞之气如同被泼入了滚油,轰然暴涨!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红血芒,撕裂了浓稠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恶臭,由下至上,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撩向尸变矿奴那干瘪如同岩石的胸膛!目标直指那白天曾见过的、藏在胸腔内的诡异核心!
“铛——噗嗤!”
两声截然不同的声响几乎同时炸开!
刀锋与青灰色胸膛接触的刹那,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巨大的反震力顺着刀身狠狠撞回林涛的手臂,震得他手腕剧痛,虎口瞬间崩裂!这矿奴的躯干,竟比岩石还要坚硬!
然而,豁口柴刀那饱饮污血、凶煞之气攀至顶峰的特性,在遭遇这极致阻碍的瞬间,也被彻底激发!尤其是那道狰狞的豁口,此刻仿佛化作一个贪婪的、嗜血的漩涡!刀锋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未能深入,但那豁口处暴涨的血煞之气,却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带着摧枯拉朽的毁灭意志,狠狠地“啃噬”在矿奴胸膛的同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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