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科举新科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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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内。一时沉静如水,谁也未曾率先开口。天子所言铿锵在耳,那句“试题回归实政”,重若山岳,压得众臣心头发沉,却也无从驳斥。
许居正的一番陈词,既是退让,又含忧虑,终究点出一语:此事,非朝夕可定。
此言一出,似也打开了朝堂沉默之壳。
旋即,便有大臣低声上前,抱拳而奏:
“陛下,臣斗胆请问——”
“欲改试题,需先改纲目。如今考题之设,三年一修,乃由国子监与礼部合议而成,其大纲所据,无非诗书礼乐、春秋礼法。若欲增改实政时务、政令条目,非得先重编纲领不可。”
“然则纲目未修,便难以立题;纲目欲修,须得参酌史官、吏部、户部、兵部诸司政务之要。纲定之后,尚须由学官试拟题例、测试流传,观其能否为世所解、士子所答。”
“此番整理,不啻于另建一部学统!”
另一位年长朝臣亦步出班列,肃然言道:
“臣为朝试阅卷十余载,深知题设之难。”
“若问民政之事,尚可据史;若问实务政令,则不可无纲。”
“更兼各地州县,所行法条不一,户籍不一、仓储不一、吏治不一——若无一统之制,题设易偏;若不通用之策,阅卷易乱。”
“诸多门槛,非一朝一夕可越。”
一语未尽,旁侧又有礼部侍郎出列:
“臣斗胆直言,陛下之意虽佳,但若欲改题、改纲、改试,非只礼部所能承也。此事牵连之广、门类之繁、环节之密,几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且不说朝中之力能否一时齐聚,就算能,试题一改,便要考前试行。”
“此试非为取士,而为试其是否可行。试行者,须有模拟场,须有士子试读其纲、应答其题,须设专员判卷、统分、评议、修订。”
“此等流程,纵令一省独试,亦需三年;若欲推及天下,未五年,不可成事。”
礼部尚书亦轻叹出列:
“臣愚见,若朝廷真欲推行新题,须当设‘预考’,名曰‘试章’,于原有乡试之外增列一试,不计入功名,仅为政务考评。”
“如此,方能观士子应对政事之能,亦能为天下士林指明新路。”
“但此法一出,纲目须重编、学规须定章、讲解须广布。又须设官司以专司新题编纂、评审、试验、传授之务。”
“诸般事宜,最少数年方可见效。”
语罢,殿中议声愈起,众臣低语不绝。
“陛下此举,志诚可敬,然实难推行。”
“纲目不立,何以设题?设题不备,何以行考?”
“若无三五年筹备,此事空谈耳。”
……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众臣皆以同一忧虑为中心,纷纷进言劝谏。
若非多部合力,纲举目张,岂能动摇千年制度之根?
而天子所言“即将推行”,未免过于突进——这非止一纸诏令之事,实乃学统之重建,士林之重铸,岂容操切?
许居正眼观群臣渐躁,复而躬身奏道:
“陛下,非臣等不愿从命,而此事实难仓促。”
“就算陛下圣心已定,臣等愿奉诏督办,恐怕从纲目到章程,再到考纲训练、阅卷制度、士子过渡、官署协调,亦得两载以上。”
“若要无缺之制、无讹之纲、无怨之声,再行三载亦不足奇。”
“臣请陛下慎重定下时限,切莫催急图速,以至贻误正道。”
此言,似已将萧宁推进了进退维谷之境。
然,众臣话音方落,天子却未有片刻迟疑。
只见他负手缓行至御阶前,衣袂无声拂动,似一阵悄然风起。
他并未动怒,亦无讥讽,目光只淡淡掠过下方百官,语声徐徐,却坚定如山:
“诸位之忧,朕尽知。”
“你们担心纲目未立、制度未成、试题未备、士子不从,朕皆知。”
“然诸位既以为朕此念,才起于今日,志出于一时,那便错了。”
众臣齐齐一怔。
萧宁站于御阶之上,衣袍无风自展,神色沉稳如山川。
他目光扫过满殿朝臣,语声平静,却句句如金石落地:
“朕筹此一事,非一月,非一岁,乃——五年。”
“自朕尚在王府之时,便已起心动念,谋此一局。”
“彼时天下尚安,朝局未动,士林犹自歌咏旧制。”
“可朕看过的一些阅历旧卷,见诸士人应试文章,皆词藻堆砌、义理空谈,不涉政事、不知百姓。”
“于是,朕便立下心意——要取能治天下之才,便须问天下之事。”
“自那一年起,朕遣人遍查旧案、政牍、公移、部文,命王府幕僚旁搜典章、编录杂志。”
“至今,朕所拟新试之制,共分五科:国学、术算、地学、政学、格物。”
“其大纲条分缕析,各科所考内容、题型形式,已有章可循。”
“纲目二十一卷,五科分设;策题六百九十有余,皆系实政所需;试卷评阅五百五十篇,皆由寒门士子亲身试写。”
“非纸上谈兵,皆有案卷为证。”
话音落地,大殿之中倏地一静。
紧接着,一阵低哗骤起!
金銮殿内。
五年。
五年!
这个数字,一经吐出,殿中众臣便仿佛被重锤击中眉心,神色纷纷一变。
一时间,殿中先是一片静默,旋即便有低声私语自角落处悄然升起,如水波在静湖之上泛开。
“他方才说……五年?”
“自王府起,便已起意编纂?可是……怎可能?”
“一个人,五年时间,编成五部纲目,设数百策题,还试阅五百余卷?”
“这……哪是人力所及?”
一连串低语如同潜涌的浪潮,从朝列最外侧迅速席卷而来,转眼之间便已遍布殿堂。
许居正微微一震,神情凝肃,霍纲亦眉头紧皱,悄然转眸望向御阶之上,眼底满是不解与困惑。
而李安石,则更是皱眉无言,片刻后,竟轻声自语一句:“若此言为实,那……那便太不可思议了。”
无他。
大尧礼部所用的考试纲目,沿袭自文宗年间旧制,三年一修,由国子监、太学学正、礼部侍郎等数十人轮流会商,需经三重校阅、两重问难,方得定稿。
即便如此,一次修订,往往也不过增删数条而已。
若要重编纲目,必先确立科目分支,厘清所涉领域,再由学官采录旧典,遴选新材,汇总、校订、排比、解注,终成“纲目原稿”。
继而还须对其中试题进行实测,以证其可行;最后,方得缮写入册、刊刻流布。
此过程,往往需耗费两三年乃至五六年之久。
而这,还是礼部十数官员、国子监五六讲官与太学博士联手之成果。
——可陛下方才所言,竟称此等之事,皆由一人独力完成?
而且,是在未登基之前?
这是何等天方夜谭!
不单单是群臣震惊,便是连习惯沉稳的许居正,此刻眼角也微不可查地一跳。
他不疑陛下之志,但却不得不怀疑,这份“独自一人、五年成典”的说法……实在太不真实了。
“若真如此……”他脑海中掠过念头,“那我们这些人,又算什么?”
果不其然,殿中已有人按捺不住,当即出列奏道:
“陛下,臣斗胆请奏。”
“臣对陛下之志,心服口服,然对‘一人五年成五纲’之说,实难尽信。”
“此等学典所需,不止熟稔政务,还须通晓文法、历算、地理、吏治。即便每日不眠不休,徒手编纂五门纲目,亦是……难如登天。”
其语虽极恭敬,然语气之中难掩怀疑之意。
这怀疑一开口,殿中顿时响起一连串附议之声。
“正是!”
“陛下登基不过一年,先前更久居王府,不理朝政,何以兼顾编典之功?”
“而且,这五科尚未公开内容,是否重合?是否实用?是否可教可学?”
“臣非敢质疑陛下之志,而是忧其效。”
“礼部修纲三年未成一卷,而陛下一人五年便成五纲,此事……实难不令人怀疑其可行性。”
议声如浪潮,接踵而至。
一时之间,朝堂风向又生波澜。
——敬其志而疑其力。
这已非初议试题之时那般激烈反对,而是一种近乎温和却更具力量的怀疑。
他们不再否定萧宁变革科举的初衷,也不再一味抱守旧制,而是对他宣称的“个人之力编撰五纲”一事,发出了强烈的不信。
这不信,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相信陛下,而是因为他们更相信现实的残酷与制度的复杂。
五门纲目?五年独撰?
这话说出来,简直像是一种对他们这些朝官集体智力的挑战。
而御阶之上,少年帝王静静立着,神情并未因众臣的质疑而有丝毫波动。
他只是微微一笑,目光淡然如水。
随即,他缓缓举手,向殿外一挥。
“传。”
一声轻言落下,大殿之外顿时脚步响动。
片刻之后,两名太监与三名内书房小吏合力抬入五只漆黑乌木匣子。
五只匣子,每只都有半人之高,沉重非常。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中何物。
等到匣盖打开,霎时间,满殿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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