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石算疯出山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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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光透过薄雾,缓缓泻进石宗方的宅院。

    这是一处极为简陋的院落,青砖砌成的院墙并不高,墙脚处爬着几丛野藤,叶上还挂着夜里未散尽的露珠。

    正院的屋檐下挂着一排竹帘,因岁月久远,竹色已经泛黄,边角有几处毛刺翘起。

    院子中间是一条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通向正屋门前。

    青石板间的缝隙里生着细细的青苔,踩上去微微打滑,显见主人平日里并不在意打理这些细节。

    小径两侧,没有花圃,也没有什物摆设,只在角落里立着两口水缸,半缸清水在晨光中映出天色。

    正屋的门是老杉木做的,颜色沉暗,门槛处被多年进出的鞋底磨得光亮。

    推门而入,便是一股淡淡的墨香与纸卷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带着干燥而略微发涩的味道,像是尘封已久的书库。

    屋内的陈设简直到了寒素的地步。

    靠南墙摆着一张长案,案面被墨汁、刻刀和竹筹的痕迹弄得斑斑驳驳。

    案上堆着竹简、演算稿、绳尺、陶盘、木规、墨斗等物,零零散散,像是随时都在使用,根本顾不上收拾。

    屋角的木架上放着几卷厚厚的旧帛书,帛面已被翻得起毛,边缘有些泛黄。

    地面是未经打磨的青砖,冷硬而粗糙,走在上面会微微咯脚。

    唯一像样的摆设,是靠西窗放着的一只笔筒,里面插着五六支磨得极短的狼毫,毛尖染着墨色,显然它们的寿命快要走到尽头。

    空气中很安静,只能听见外头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还有屋内极轻的呼吸与翻纸声。

    这就是石宗方的世界——没有金玉装饰,没有绣帘香案,甚至连几件体面的器物都难寻踪迹。可在他看来,这才是最适合他安身立命的地方。

    他坐在长案后,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更加单薄,却透着一种长年累月与数字较劲所积淀出的沉静力量。

    此时,案前的桌面上多了一物——那封用红封绫束好的信,颜色在满屋素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石宗方伸手接过信的瞬间,指尖触到封绫,微凉的触感像是让他心头一颤。

    他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凝视着信封上那一行笔力沉稳的字——“洛陵石宗方先生亲拆”。

    他当然认得这是许居正的字。那是只有多年运笔、胸中有丘壑的人才能写出的笔势,力透纸背,连最后一个“拆”字的捺脚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度。

    片刻的凝视后,他才慢慢解开封绫,将信纸抽出。贡纸在他手中发出极轻的摩擦声,像是被呼吸唤醒的沉睡之物。

    他的目光从信首滑下,不多时便停住了。

    “……圆周之题,推得一常数,陛下命名为圆周率。”

    这短短的一行字,在他心里掀起的波澜,却像骤雨击中平湖,瞬间炸开。

    圆周常数——这不是寻常人口中能说出的词,更不是那些只会吟风弄月、醉心章句之士能理解的道理。

    要说出这几个字,必然要在术算中涉足极深,且真正触碰过圆径比例的核心奥义。

    而信中说,这个数是“陛下”亲算得出?

    石宗方的手在那一刻紧了紧,信纸被他的指节微微压皱。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人传闻中的模样——锦衣玉带,目光轻佻,举杯间满是纨绔气息。一个这样的人,能明白圆周常数的意义?能有心力去算它?

    “荒唐。”这是他本能的第一反应。

    可那三个字,却在他脑海里像是烙印一般挥之不去。

    他清楚,这不是市井闲谈中常见的“圆的周长除以直径”等粗浅说法,而是真正进入了测度的领域。

    信中说此数“虽近精,尚虑有微差”,这句话分明是在承认不完美,却又带着求真之意。

    这不是摆架子的口吻,也不是虚张声势的辞令。

    他心头的怀疑,与一种莫名的冲击感混杂在一起。

    ——若这是真的呢?

    他甚至不愿让自己继续想下去,可那种被人不声不响走近自己多年执念核心的感觉。

    就像有人闯进了他的密室,在他最珍视的案卷上留下了一行字,而且还恰恰写在他反复推算、尚未定论的那一页。

    石宗方的呼吸变得微深,他能感到心口有一丝异样的热。

    他试着安慰自己——或许,这不过是许居正为了请他出山,故意抛下的诱饵,把“圆周率”三个字放在信中,就是为了激他的好奇心。

    但他又很清楚,许居正这种人,不会轻易在学术的事上胡乱作假,更不会用术算来骗人——那是自毁名声的做法。

    信纸上的墨色仍旧微湿,映着晨光泛着柔和的光泽。他的目光在那几个字上来回停留,每一次呼吸,胸腔里那股被撩动的冲动都更强一分。

    他抬起头,看向案上的陶盘与绳尺,忽然生出一个极不情愿承认的念头——他想看看,那所谓的“圆周率”,究竟是多少。

    若它真如信中所说,“虽近精,尚虑有微差”,那他便要用自己的方法去证它、改它、磨它至精。

    可与此同时,另一股倔强的念头又在心里冒出来——他不该被牵着走,更不该在圣旨和宰辅的名头下屈服。

    于是,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目光深处仿佛有两股力量在拉扯,一边是术算的本能与求真的执念,一边是对官场和权力的本能排斥。

    信纸在他指间慢慢折起又展开,反复了几次,像是在替他承受这种难以言说的挣扎。

    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竹帘,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屋子里的空气有些凝滞,仿佛连尘埃都在静静等待他的决定。

    他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只在心底默默地对自己说了一句——

    “无论是谁算的,这个数,我要亲手试一试。”

    屋内的光影随着时辰的推移渐渐移动,晨雾散尽,窗棂投下的斜线缓缓爬上了长案的一角。

    石宗方依旧坐在那里,信纸摊在他面前,红封绫带被随手放在一旁,搭在墨砚边缘,衬得墨色更为沉重。

    他的指节缓慢地摩挲着那行写有“圆周常数”的字,动作极轻,像是在触摸一块既熟悉又陌生的石头。

    心口那阵最初被惊起的涟漪,终于在一息一息间渐渐平复下去。

    他不是没有被外物撩动过心弦的人,可多年来潜心算道,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凡事不凭一时情绪下结论。即便是术算中最闪耀的发现,也需反复推演、试证,方能得其真。

    此刻,他便在用同样的法子平息自己。

    那股被信中字句激起的冲动,经过一番冷静的内心自问,已被重新压入心底。

    “陛下……圆周常数……”他在心中反复默念,眉头轻轻皱着。

    那人自幼的种种事迹,他虽未亲眼见过,却听过得太多了。

    市井茶肆,士人雅集,偶有一提当今圣上的过往,总少不了摇头嗤笑。

    纵然他平日不喜参与这些谈论,可耳朵毕竟长在头上,这些故事便像细沙一样,日积月累地渗入了心底。

    他记得,有人说萧宁少年时,曾为一匹白鬃马,在大街上与人赌棋,连连出昏着,最后还当众推翻棋盘;

    也有人说他曾在洛陵南街设酒擂,赌酒换玉,醉倒之后竟在酒肆门口呼呼大睡;

    更有甚者,说他少年时曾有一年几乎整月未读一页书,反倒日日钻在瓦舍听说书先生编排侠客奇谈。

    这些事是真是假,石宗方无意深究,可从这些传闻里,他捕捉到的是一个荒唐、轻浮、不学无术的影子——与“圆周常数”这样的词,简直像是分属两个天地。

    他冷冷一笑,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或许,这不过是那位陛下听到了些关于自己的传闻——知道他石宗方多年钻研圆与径的比例——于是命人将此题写进所谓《术算纲要》,好借机招徕、甚至借自己的名头为那套新科举添一分声势。

    至于信中所谓“陛下亲算”,十之八九只是用来哗众取宠的说法。

    皇帝自有无数能人替他效力,真要有了什么数字,冠以“亲算”二字并不稀奇。

    想到这里,他的心口又添了几分冷意。

    在他看来,算道是天地之学,不容沾染半分粉饰与虚名。

    一旦将它与权势、名誉混为一谈,那便离真理越走越远。

    他缓缓地将信纸折好,放到长案一角,不再去看。

    手边的竹筹被他重新握起,仿佛那才是他心中唯一值得信赖的器物。

    可就在竹筹触到指尖的那一刻,他的心思却并未完全回到陶盘与比例上去。

    那行字——“圆周常数”——仍旧在脑海深处闪着光。

    不论他如何怀疑、不屑,那都是他近月来废寝忘食所求的数。

    哪怕这只是个噱头,他也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石宗方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按住了额头。

    他明白,自己的倔强与好奇此刻正在交锋,而这一次,好奇已经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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