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一个数字征服石宗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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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伏。

    他素来不轻信夸赞之词,可刚才许公说的“奇书”二字,如今再回味,竟不觉有半分虚夸。

    若一个“边角小点”就是圆周率,那正文中的要义,岂不是连石宗方这样的人都要心驰神往?

    国子监博士的目光微微发亮。

    他想起自己来前的那份好奇——陛下不过是个纨绔,怎会写术算?

    可此刻,他忽然有些动摇——若这卷书真能连圆周率都写进去,还敢直言“尚虑有微差”,那它背后究竟是怎样的思路与胆魄?

    年轻的工部郎中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他有一种直觉——这卷《术算纲要》,恐怕不仅会刷新他们的术算认知,更可能改写整个大尧的取士之法。

    否则,许公也不可能用一个“小点”就请来石宗方。

    厅中,烛影轻摇,光线打在案上的卷册封面,墨色沉沉。

    那沉静的书卷,此刻在每个人眼中,都像是一口深井,井底藏着的不只是水,而是能照见他们术算世界边界的镜面。

    而圆周率——只是井口透出来的一点微光。

    他们不知道,这井底还有多少光,多少震动心魂的“数”,正等待被翻到眼前。

    厅堂里,气息凝滞到连檐外的鸟鸣都像被压低了声。

    案上的卷册静静地摊着,封皮微卷,墨迹在晨光下泛着微光。

    许居正伸手,将最上面的一卷轻轻抽出。那动作带着一分极自然的笃定,好似这卷书本就该在此刻落到石宗方面前。

    “石先生既问,便先从此卷看起。”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只是随手翻书,可眼神中却带着一种清楚——此卷,正是圆周率所在之处。

    石宗方的指尖微微收紧,那是多年习惯性的动作——他一旦进入推算状态,总会这样,像要将手中之物牢牢攥住,不让它溜走。

    卷册缓缓展开,纸张的摩擦声细如丝缕,在厅中却像一记轻雷。

    第一行的题头,是“圆径恒比考”。

    几个字一入眼,石宗方的瞳孔就明显收缩了一瞬。

    旁侧的白须工部郎中见了,心底暗暗惊叹:这卷真是直指要害。

    石宗方的目光从头逐行滑下。

    先是列述历代度量之法——有以多边逼近,有以弦割取差,有以方圆互换;

    接着,又写到“古法多近似,差互有大,今试以小术取真”——这句一出,他的心口像被针尖轻轻刺了一下。

    他看得极快,甚至连旁人如何翻页都没留意。

    那些演算的文字,在他眼中不是墨迹,而是一条条他熟得不能再熟的推导路线;只是这些路线,彼此衔接的方式,却与他自己习惯的不同——更简洁、更直接,甚至有些地方省去了他以往认为不可或缺的中段。

    当那一行关键的数值跃入眼底——

    “圆径恒比,得三又一百四十一千分之五百九十二”

    ——他的呼吸,明显顿住了半息。

    厅中几人都在看他,没人说话,可空气中像是同时响起了一声“嘭”——那是心底某根弦被绷断的声音。

    石宗方盯着那行数字,像是要把它刻进骨子里。

    他下意识抬手,在空中比了个圆,然后用拇指与食指虚虚捏了个直径的长度。

    这动作太熟稔,熟稔到像是刻进了他的筋骨——这是他每次试算时必然做的姿势。

    厅堂里,气息凝若凝冰,连落在案上的尘埃,都像是静止不动。

    卷册已在石宗方面前摊开。

    纸张边缘因多次翻阅略有起伏,淡淡的墨香伴着晨光,从案面缓缓溢出。

    “三又一百四十一千分之五百九十二。”

    这一刻,他的呼吸猛地收紧。

    这是他苦思多年,始终在逼近,却始终没能“扣准”的数。

    他近年虽已有数种不同的推测方法,可它们总在不同精度上徘徊——时而多出一丝,时而少去一毫。

    而眼前这个数,几乎正好嵌在他反复推演的区间之中,像是一枚精准落在靶心的箭。

    他没有说话,只是飞快扫了一眼下方的演算步骤。

    那些手法并不全是他熟悉的,却精巧得让人心生不甘——尤其在逼近误差的环节,运用的比例转化与弦长拆分,竟恰好避开了他最头疼的累积偏差。

    石宗方的眼底,闪过一丝急促的光。

    那是多年钻研之人,遇到真正可能通向答案的路径时,才会出现的神色。

    “此数……”他低声喃喃了一句,便忽然直起身,转头扫了一眼案角堆着的器具——陶盘、竹尺、绳规,一应俱全。

    “许公——”他抬头,目光炯然,“借你院中空地一用。”

    许居正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嘴角微微含笑:“石先生莫急,此数,昨夜我们已试验过——与实测几乎无差。”

    “不。”石宗方打断他,语声带着极强的专注与倔强,“我需亲手验算。”

    那一刻,他的神情几乎与外人隔绝,仿佛许府的厅堂、诸位官员、晨光与喧嚣,都化为了一片虚无,眼中只有那行数字与案上的陶盘。

    他快步走到院中,几名官员连忙跟随出去,只见他一到空地,便命仆人取来井盘与细绳,又翻出几支削得尖细的竹筹。

    他没有半句多余的话,俯身、测径、绕周、记数,每一个动作都熟练至极——像是雕刻在肌肉里的技艺。

    许居正等人站在廊下,看着他俯身在地,手持竹筹与绳尺,不时用拇指与食指虚虚比量直径,又蹲下记录每一段测得的弦长。

    阳光在他鬓角投下一道微斜的光痕,映得那双专注的眼睛更显深邃。

    偶尔一阵风吹起衣襟,却全然扰不动他的心神。

    一刻、两刻……他从井盘转到瓷盘,又从瓷盘换到工部制的铜规,反复测取、累加、除算,整个人就像一台精确的机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几个工部郎中看得暗暗点头——单是这手法的严谨与熟稔,就足以说明,他不是那种闭门空谈的人,而是真将数理落到实物的人。

    终于,石宗方直起身,额角渗着细汗,却全然不顾,低头飞快在竹简上写下最终的比值。

    “三又一百四十一千分之五百九十二。”

    这串数字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他的手微微一颤。

    他盯着它,像盯着一条从未见过、却梦中无数次想象过的河——而此刻,这条河就真实地流淌在他脚下。

    没有误差。

    几乎没有。

    就连他最苛刻的精度要求,在这个数面前,也找不到挑剔的理由。

    他愣了半息,才缓缓抬头,望向厅中站着的许居正。

    眼中那份震动,不再是怀疑,而是——彻底的惊服。

    许久,他才低声开口,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脆弱的东西:“此数……真成了。”

    四周几位官员对视一眼,虽不及他那般痴迷圆周率,却也明白——刚才这一幕,足以改写大尧术算史上的一页。

    廊下的风,吹动了案上摊开的卷册,发出细细的翻页声。

    厅中,几双眼睛却牢牢落在院中的那道人影上。

    石宗方收起竹简的瞬间,那股由内而外的震动与凝神,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绝不是敷衍之辞,更不是装出来的惊讶,而是一个术算痴人,在亲眼印证结果之后,心底最真切的折服。

    几位本就熟知石宗方性情的官员几乎同时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骇然。

    在他们心里,这位“闭门算客”向来是眼高于顶,凡术算之事,不亲手测算,便连听都懒得听。

    别说是朝廷要他出力,就是工部尚书、兵部尚书亲来,也未必换得他一个痛快的点头。

    可如今,不过一串数字,就令他彻底信服——这在他们的认知里,简直比劝他出门还难。

    “一个数而已……”有工部郎中低低喃喃,可声音里分明透着一丝发紧,“陛下,便凭着它,便将石宗方……请来了。”

    那位国子监博士手心微微出汗,心里飞快翻着念头——

    他们这些年劝请石宗方,费尽口舌,结果全败在“他不信”三个字上。

    而现在,萧宁甚至没亲自开口,只用《术算纲要》里的一个推算结果,便让石宗方亲自上门。

    这已不是简单的术算本事,而是一种足以震动整个大尧术算界的手段。

    “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翰林编修的嗓音有些发干。

    他自诩通晓比例与几何,可圆周常数一事,他自己都知其难——要得此精度,非十数年累积推演不可。

    而陛下……传闻中不过是个风花雪月、纵酒逐马的纨绔王爷,何曾与这等算道扯上半分关系?

    可眼前的事实,像一柄锋利的刀,将他们心中多年定下的印象劈得粉碎。

    有一人甚至下意识地在心底自问:

    ——若陛下真有此术算之才,那他过去的荒唐传闻,又该如何解释?

    ——还是说,那些传闻,从一开始便只是障眼的烟雾?

    院中,石宗方正将竹筹一根根放回竹筒,动作谨慎得像在归位珍宝。

    阳光从他的肩头滑过,在地上投下一道清晰的影子,那影子与厅中几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静静地映出了一个无可回避的事实——

    陛下,靠着一个数字,征服了石宗方。

    而这一刻,厅中诸人的心思,已不再只是惊讶那么简单——他们开始想知道,这个年轻的天子,还藏着多少他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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