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亲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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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他低声吐出这个名字,语气冷冽而笃定。

    “此人——可用。”

    夜色沉沉。

    军帐外的喧哗早已散去,鼓噪声与叫嚷声渐渐归于寂静,只余下风声呜咽,吹动旗帜猎猎作响。

    赵烈独自坐在帐中,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背脊僵硬,双眼布满血丝。方才在众军面前,他咬牙撑住,言语铿锵,把一张绝望的局势生生扭成了希望。可此刻,当一切声音散尽,他终于再也撑不住了。

    他缓缓垂下头,伸手在案几下翻找,摸到一只陶壶。那是下官兵送来的粗酒,味道辛辣呛喉,却是军营中少有的慰藉。

    他颤着手,拔开塞子,将酒灌入口中。

    烈酒入喉,呛得他一阵咳嗽,眼泪险些涌了出来。可他偏偏大口大口往下灌,仿佛只有酒精,才能压住胸口翻腾的郁气。

    ——

    酒意很快蔓延开来,火烧般滚过五脏六腑。赵烈呼吸沉重,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的叹息。

    “援军……”

    他喃喃低语,眼神空洞。

    “不会来了。”

    这四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时,像是砸下的铁锤,砰然震得整个心脏都在发疼。

    他很清楚,援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虚幻的说辞。他强撑着说了那番话,只是为了不让军心溃散。可他自己心里明白,朝廷……早就放弃了这里。

    燕门既失,北境无险。大尧皇廷要保的是中原腹地,不会为了这区区一城、一隅之地,派出援兵来陪葬。

    他明白得很。

    可他却不敢说出来。

    若他说了,今晚阳平城的军心便会彻底崩塌。到时不用敌军攻来,自己手下的人就会先开门投降。

    所以,他只能撒谎。

    撒一个明知是谎的谎。

    ——

    酒壶渐渐空了,他索性提着壶,斜靠在案几一角,整个人萎顿下去。

    “我这是……做对了吗?”

    他盯着昏黄的烛火,喉咙里吐出沙哑的低语。

    “让这些兄弟们,以生命为代价,换取城中百姓的逃亡之机……换取沈帅的一线生机……”

    他忽然抬手,用力按住自己的额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角青筋暴起。

    “可……我真做对了吗?”

    酒意翻涌,他的眼眶逐渐湿润。

    ——

    他想起了沈铁崖。

    那位镇守北境数十年的主帅,如同磐石一般,屹立在风雪中,带着他们一场又一场死战,护住了燕门十余年。

    在赵烈心中,沈铁崖不仅是主帅,更是兄长、父亲般的存在。

    可如今,沈铁崖卧病不起,连移动都成问题。若要退,就要搬动他。可一搬动,就等于宣判了他的死期。

    所以赵烈选择死守。

    因为守,就能等到那批寻药的人归来。

    守,就能让沈铁崖再多活几日。

    守,就能让更多百姓逃出城去,不至于被铁骑屠戮。

    可这代价呢?

    是弟兄们的命。

    ——

    赵烈忽然苦笑一声,低低道:

    “沈帅啊……你若清醒,怕是要骂我了吧?”

    “骂我拖着这群兄弟去送死,骂我一意孤行,明知必败还要撑下去……”

    “可若不这样,您呢?您就真的走不了了……”

    他的声音渐渐发颤,胸口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或许只是徒劳。

    三日后、五日后,援军依旧不会来。

    到那时,军心崩溃,城破人亡,他赵烈,会被骂成疯子、蠢人、刽子手。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选择背下这一切。

    因为他别无选择。

    ——

    酒壶空了,他又伸手去抓,指尖触到冷硬的陶片,却再也找不到一滴酒。

    他发出一声苦涩的笑,声音嘶哑。

    “连酒,也舍不得多给我啊……”

    他抬起头,眼神迷离地望向帐顶,那昏暗的火光映照下,他的身影孤独而渺小。

    风声呜咽,似乎在为他哭泣。

    赵烈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困兽,被困在这座孤城里,四面都是刀锋,退无可退。

    他想活,可更清楚自己活不成了。

    他想守,可心里明白,这城终究守不住。

    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牙死撑。

    撑到百姓走远一些。撑到沈铁崖有一线机会。撑到弟兄们的尸骨,能多拖延敌军片刻。

    ——

    “我这是……守城?还是守心?”

    赵烈自嘲般低语,喉咙里溢出沙哑的笑声。

    “呵……笑话。什么将军,什么忠义,到了最后,不过是个孤零零的可怜虫。”

    他慢慢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

    黑暗之中,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沉重、迟缓,像是随时可能停下。

    可他没有倒下。

    他仍旧死死咬着牙,紧紧攥着拳。

    ——

    “援军不会来。”

    “朝廷不会管。”

    “我们早就是弃子了。”

    赵烈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可他仍旧低声喃喃:

    “可就算如此,我也要撑下去……”

    “沈帅不能死,百姓不能死。”

    “我赵烈……宁可背天下骂名,也绝不先倒下。”

    ——

    风声呜咽,夜色无边。

    赵烈的身影,在孤灯之下,更显孤独。

    他独自一人,席地而坐,抱着那只空酒壶,仿佛抱着世间最后的一点温暖。

    外人看不见,他的肩膀在轻轻颤抖。

    这是一个将军的孤独。

    这是一个将军,明知无援、明知必死,却仍要咬牙负重前行的孤独。

    夜风呼啸,军帐之内,只余下一盏昏黄孤灯。

    赵烈背倚在案几旁,手里攥着一只空酒壶,整个人如同被风雪侵蚀过的枯木,眼神空洞而疲惫。烈酒并未带来多少慰藉,反倒让心头的苦涩更深。

    他正沉浸在迷茫与孤独里,忽而,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赵烈警觉地抬头。

    帷幕被风吹开,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人。身着寻常布衣,腰间挂着刀,却不是自己麾下熟悉的任何将士。

    赵烈眉头猛地一拧,心头一震。

    他在军中多年,所有将士面容皆记在心中,从未见过这两人。

    陌生人夜入军帐?

    赵烈呼吸一窒,手不自觉摸向案上的佩剑。

    为首之人却忽然笑了。那笑声沉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极有压迫力。

    “赵将军,好气魄啊。”

    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人步履从容,径直走到灯火映照之处,神色淡淡。

    “明知道援军不会来,却还能凭着一番演技,把满营上下都骗得团团转。”

    “这份气魄,实在叫人钦佩。”

    ——

    话音一落,赵烈猛地变了脸色。

    他心口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站起,手掌“唰”地按在佩剑上。

    “你——是谁!”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锋锐。

    他心底骇然如雷。

    此人怎会知道?

    他方才在帐中撒下的谎,连副将们都被瞒住了。外头的军心暂时稳住,哪怕是韩守义那几个心怀鬼胎的小人,也只是心疑,却并无确凿证据。

    可这人……竟一口点破!

    赵烈心头霎时慌乱。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敌探?细作?

    还是……

    他一时间百念齐飞,心口压抑得喘不过气。

    ——

    陌生人见他慌乱,却只是轻轻一笑,不答反问,只道:

    “将军不必慌张,我不是敌人。”

    “我不过是敬佩赵将军,愿意随你一同搏命罢了。”

    他语气淡淡,似乎并未在意赵烈的敌意,只是微微拱手,神色平静:

    “我与兄弟二人,皆愿投身军伍,做赵将军的亲兵。”

    话音一落,赵烈怔住。

    他整个人愣在原地,似乎一时没听明白。

    “……什么?”

    他满眼狐疑,死死盯着这二人。

    “你说,要入伍?做我亲兵?”

    陌生人神色不改,只是轻轻颔首:“正是。”

    ——

    赵烈心中大骇。

    这是什么时机?

    阳平已是孤城,外有三十万铁骑环伺,内里军心早已浮动。自己方才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把人心稳住。

    而在这般情形下,却有人不逃荒,不南走避难,反倒要投军?

    这岂不是自投死路?

    赵烈死死盯着他们,眼神冰冷,满是戒备与不解。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冷声质问,手掌仍然扣在剑柄上。

    “这般时候,不想着逃命,偏偏要来送死?天下竟还有这等人?”

    ——

    站在一旁的铁拳眉头紧锁,忍不住低声道:“陛下……”

    萧宁微微一摆手,眼神制止了他。

    随即,他看了赵烈一眼,神色不动声色,轻声开口:

    “赵将军,你难道觉得,好男儿在国难之时,奋身入伍,是件难以理解的事?”

    语调平淡,却带着一股森寒的锋锐,逼得赵烈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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