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敌军来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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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与反对交织,广场上的气氛如同压在火山口上一层薄薄的灰,随时可能被下一句话点燃。赵烈看着人群里挤满了自己的兄弟,心口的痛楚像刀割。
他并不回避这些刀锋,反而一步踏前,顿在旗杆下,面朝众军,口气更沉。
“诸位,我给你们一个承诺。今朝之后,不论结果如何,若你们要把罪责全部推到我头上,便拿我来判。”
“我赵烈,自此刻起,只要你们一句,便把我押上彼处让你们审断!”
“但请记住:审判我之前,请先想清楚,你们是否愿意丢下沈主帅和城中无助的百姓!”
“先想清楚——若你们真的要拿我去换命,那便斩我;但若你们要因仇怨而弃置众生,那我也留不得你们的信任。”
他的话像冰冷而坚定的刀锋,把混乱的情绪劈开一条缝隙。
那些怒骂之声在这句“先想清楚”后,渐渐散成了不同的私语。
有人沉默,有人咬牙,有人面色扭曲着思索。
赵烈的胸膛起伏得厉害,眼中映着晨光下飞扬的尘土与破旧旌旗。
他没有拔出刀,没有威逼利诱,只有赤裸裸的承担与孤绝。
他知道,这一刻他已无退路,唯有站在最前,承担所有人的仇与怒,以换取一线可救的可能。
广场上的声音此起彼伏,更多的质问、更多的咆哮仍在环绕。
但在那股最原始的怒火之外,悄然生出了一点迟疑与思量。
人们的心,像被硬拉开一道口子,露出一线难以言说的矛盾与软弱。
赵烈目光未曾离开众人,低声自语,却又仿佛对所有人宣告。
“我来当这众怒的承受者。你们若要判我,尽管来判。”
“但判我之前,请先把那些你们想要保存的命算一算,别把整个城的命运当成一句气话丢弃。”
晨风吹过,旌旗猎猎。
人潮喧嚣中,他孤独的身影却像一根直立的蜡烛,既摇曳也不灭。
众人的回声在空旷的广场上盘旋,审判的时刻仿佛近在眼前。
但所有人都清楚:在这不会有人能轻易得出答案的节点上,赵烈已把自己的肩膀,献给了这场波涛汹涌的众怒与希望。
韩守义冷笑,眼角的皱纹都被拉扯得愈发狰狞。
“赵都尉,你说得倒是慷慨激昂,什么‘一切由你承担’,什么‘你愿以身殉’。可说到底,不过是仗着你这些年积下的名声,仗着你在军中还有几分威望。”
他话锋一转,猛地提高声音,语调阴冷。
“你知道,弟兄们心中不忍,你知道,大家未必真的会杀你,所以你才敢大言不惭,说这些好听的话。你这是拿身份当盾牌,吃定了大家不敢下手罢了!”
话声如利刃,割裂了先前刚刚升起的那一丝迟疑。
梁敬宗立刻跟上,沉声喝道:
“不错!赵都尉此举,无非就是打的这等算盘!你以为弟兄们全是傻子?你一声‘我来受过’,便能将一切化为虚无?要真如此容易,世间何来公道!”
杜崇武也冷笑着添了一把火:
“赵都尉,你纵然有天大的威望,也该明白,军中有军法。错就是错,哪能凭一句话就抹去?你既然不怕死,那就当众伏法!可问题是——这场赌约,还没算清呢!”
他拖长声调,咄咄逼人地说道:
“当日是你们自己定下的赌约,说三日若无援军,就要处置那蛊惑军心的小子。”
“如今三日已过,援军影儿未见!赵都尉,你既然一再说自己承担,那便先把那小子交出来,让他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对!”韩守义猛然一喝,狞笑着高声道。
“赵都尉,你的话我们暂且不论真假。可那个小子呢?他叫宁萧,是吧?他该出来了!赌约既定,总不能说了不算!”
这话一出,四周士卒心头骤然一震。
方才他们因赵烈的坦然而心生复杂,如今一听到宁萧这个名字,愤怒立刻找到了新的出口。
“对啊!那小子去哪了?!”
“赌约不能作废!三日已到,援军未到,他该偿命!”
“赵都尉若真想赎罪,先把人交出来!”
呼声越来越多,像火星落入干柴,转瞬燎原。
他们念及袍泽之情,不愿真的将刀锋架到赵烈脖子上,可那小子不同。
宁萧出身寒微,又是新近才入营中,凭几句话便鼓动了军心,如今三日已过,援军未现,他的身影便成了士卒们怒火最合适的寄托。
“把他交出来!”
“杀了他!”
“他害我们白等三日,他该死!”
喊声汇成惊天动地的浪潮。
中军广场上,数百双眼睛带着滔天恨意,仿佛要把一个名字撕成碎片。
赵烈站在中央,面色铁青,双目血红。
他本以为自己已将所有怒火揽在身上,可谁料韩守义等人如此阴狠,竟把矛头再度引向宁萧。
那一刻,他胸中烈焰几乎要把胸膛焚烧殆尽。
可他终究没有失去理智。
深吸一口气,他声音低沉,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够了——!”
这一声怒吼,震得广场上的嘶吼戛然而止。
士卒们一愣,目光纷纷聚焦到赵烈身上。
他脸色阴沉如铁,眼神如刀锋般扫过人群,最后定格在韩守义三人的脸上。
“宁萧……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四野骤然寂静,仿佛风声都停滞了一瞬。
赵烈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如铁石般钉入每个人的心口。
“当日,是我让他去鼓动你们。是我告诉他,要说援军三日必至。是我把你们的希望,托付在那三日之上。”
“所以,若有罪,他无罪!”
“有罪的,是我!”
“是我赵烈,欺瞒了全军!”
他一步上前,昂然挺立,像是把自己交到所有人手里。
“你们要杀人,杀我便是!宁萧,他不过是奉我之命,他的性命,与你们无关!”
喊声在这刹那又一次炸开,比方才更汹涌。
“你说是你就能算数?!”
“赵都尉,你这是包庇!”
“当日赌约,所有人都在场听见的!那小子亲口应下,如今怎能一笔抹去?!”
“不能便宜他!杀了他!”
人群中的嘶吼再次高涨,情绪彻底失控。
可赵烈并未后退半步,他脸色苍白,却声音沉稳,像铁石撞击在每一个士卒心头。
“赌约是他应下的没错,可那赌约的背后,是我授意!”
“你们若认定要有人死,那便杀我!我替宁萧受死!”
广场上的空气像被撕裂。
这一句话,把所有士卒的呼吸都压住了。
无数双眼睛望向赵烈,复杂得几乎说不清楚。
有人愤怒,有人震惊,有人眼圈发红。
他们没想到,赵烈竟当众说出“我替宁萧受死”这样的话。
韩守义愣了一瞬,旋即冷笑出声。
“好,好一个替人受死!”
“赵都尉,你是打定主意要护着那小子了?”
“可惜啊,这世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一人一命,他答应了赌约,就该履行!”
“你再怎般替他遮掩,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三日已过,援军未到,他宁萧,欠全军一个交代!”
他的声音再度煽动,试图把人心拉回狂热。
士卒们再次喧嚣,刀剑拍击在甲胄上的声响此起彼伏,像是一场即将吞噬一切的暴风雨。
赵烈独自站在风暴中心,双目如炬,任凭怒火与咆哮席卷。
他没有再与韩守义辩驳,也没有再解释一字。
只是挺直脊背,缓缓举起双手,声音沙哑,却坚定如铁:
“宁萧无罪!我赵烈,愿以此身谢罪!愿替宁萧受死!”
话音落下,广场上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一次,怒火与震惊交织,撕扯着每一个士卒的心。
他们看着赵烈孤立的身影,心中涌动的,不再仅仅是愤怒,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与沉重。
可是,那些怒吼与煽动,仍未停息。
风声呼啸,旌旗猎猎。
在这片汹涌的喧嚣中,赵烈孤独而坚毅的身影,像是被烈火焚烧的孤峰,笔直地立在中军广场的中央。
他以一己之躯,承受着全军的怒火。
他以一己之命,替另一个人立下了最后的屏障。
——这一刻,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剩下一个决绝的誓言:
宁萧,不可死。
哪怕,换自己去死。
与此同时。
平阳城外,晨曦方才透过山岭的边角,薄雾未散,远处旌旗猎猎,铁甲映光。
最先察觉异动的,是潜伏在城外西南角的一名探子。
他匍匐在半山腰的草丛里,原本困乏的眼皮忽地一跳。
——地在震!
他猛地屏住呼吸,贴耳听去。
果然,自远方的山谷间,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千军万马正在铁蹄下碾压大地。
他一骨碌翻身爬起,定睛望去,只见薄雾深处,仿佛有黑压压的人影在晃动,旗杆林立,似有铁流涌来。
“糟了!”
探子心口一紧,额头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这几日,他与同伴昼夜轮换,巡查四野,所见不过是敌军远远的营火与零星巡哨,绝不曾见到如此庞大的动静。
可如今,一整片山谷似乎都被金戈铁马的声势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