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敌军终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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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场的气氛像被拨动的弦,急速弹向不同的频率:

    有人拥护韩守义,想趁乱取保性命;有人仍然眷恋本心,怀念那三日前的誓言,愤怒与不甘在胸口翻腾;还有些人则只是无助地夹在中间,渴望一个清晰的答案。

    萧宁站在那里,面容不动,像是一把静止的刀。

    风把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他的声音却清冷而坚定:

    “赌约既是赌约,你们要砍头就砍头。城破之后再来讨公道,何必现在自相残杀?”

    众人听到这话,又是一阵骚动。有人喊:

    “既然如此,便等中午!若真有援军来,便见分晓!”

    更多的人则冷眼看着萧宁,像是在衡量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

    韩守义则更狂了。

    他大声朝众人摆手,像是掌控了一局棋:

    “好!既然你要赌,我们便给你这个台阶。中午之前,凡是仍认为援军会来的,站到这边来;凡是认为援军不过是噱头,要保全性命的,站到那边去。我们当众判定!”

    言罢,他右手一挥,三名手下即刻动员,公示起条令来——要么押注要么背弃——把所有人拉向二分法的选择。

    广场上顿时分作两派。

    烈日斜照下,人群的影子被拉长,分成东一片、西一片。人们奋力表态,仿佛要把自己从无端的恐惧中拉出来。

    赵烈站在一旁,看着这场面。

    他的眼里有血色流动,又有疲惫沉沉。

    他望着萧宁,望着韩守义,喉结动了动。风把旌旗吹得猎猎作响,像一把把刀刃在空中磨擦。

    中午,还是未至。

    时间像一把慢刀,一点点在所有人的心上刻下焦灼与期待。

    萧宁的赌声还在广场上回荡。

    有人信他,更多人不信。

    有人因为他的胆识而起了半点敬意,更多人却因其无端的冒险而愤怒。

    韩守义眉目如冷铁,知道自己已经把众人的怀疑点燃。他看到四周的响应,心里暗自得意。

    “好,”他在众人几近分裂的喧嚣中冷声说道。

    “既然要赌,就赌到底。中午不见援军,你便砍头;中午见了援军,我们就拉下你们三人的脑袋,给全军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广场上又是一片沸腾。有人喧哗,有人流泪,有人抱住彼此,像是在等待一道审判的裁决。

    而萧宁,却只是淡然一笑,目光穿过人群,像是看见了更远处的某样东西。

    他的声音低下,像是对自己,亦或是对这条被风吹得摇摆不定的命运之线说道:

    “好,让三日之限的最后一半,过得光明正大些。中午见分晓。”

    这一句,既像誓言,也像赌注。

    广场上所有人的眼神,都被这一瞬间收紧,像弦被弹至最紧,等待那决定命运的一刻。

    中军广场上,乱声如潮。

    士卒们已被三日的虚耗折磨到极限,怒火与绝望相互撕扯,心头再无半点耐性。

    有人开始拆卸军械,匆匆收拾行囊,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决绝。

    有人低声咒骂,一边系好破旧的披风,一边将佩刀牢牢扣在腰间,眼神闪烁,显然已动了撤退的念头。

    还有人干脆放声大喊:“再等下去,就是坐以待毙!撤吧,趁敌军还没到手,咱们还能拼一条生路!”

    声音此起彼伏,如火星掉进干草。

    人群逐渐涌动,凌乱的脚步声、兵刃碰撞声杂乱无章,原本整齐的广场,此刻更像一个濒临失控的乱市。

    赵烈沉默着看这一切,胸腔里的闷火如同被烈日烘烤的铁块,几乎要将他烧裂。

    可他清楚——此刻已无威信去喝止。

    哪怕他拔刀,也已无人再会信他。

    他咬紧牙关,脸色阴沉如铁,转过身,径直走向那仍站在原地的萧宁。

    人群喧闹,他的脚步声却沉重得仿佛在敲打心鼓。

    走到近前,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小兄弟。”

    萧宁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

    赵烈的眼神满是血丝,既有焦急,又有无奈,还有一抹藏不住的悲凉。

    “我知道你在拖时间。”赵烈深吸一口气,压低的声音里透着怒火和疲惫,“可你要明白,拖时间起不到任何作用。”

    “援军不会来的。”

    他的声音像是铁锤重重砸下,每一个字都带着悲哀的分量。

    “原本你是想用谎言去稳住军心,我懂。可到这一步了,再拖,只会让兄弟们更绝望。”

    赵烈死死盯着萧宁,语气急切,“趁现在军中混乱,大家各自收拾撤退,你找机会逃吧!跑得越远越好!别再回头。”

    他的话像一记重拳,砸进萧宁心口。

    可萧宁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眼神平静,未曾多言。

    他既不反驳,也不解释。

    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任凭广场的喧嚣席卷而过。

    赵烈心头一阵慌乱。

    他见这少年神色不动,心头反而更急,伸手便要抓住萧宁的手臂。

    可萧宁只是微微后退半步,眼神中带着一抹冷静的光,轻轻摇头。

    那一刻,赵烈胸口一窒,呼吸急促。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广场的喧哗。

    “哒哒哒——”

    铁蹄如雷,从远方逼近。

    伴随着马蹄声的,还有探子粗重的喘息,他拼命催马,快要把自己逼到极限。

    很快,一名全身灰尘的骑探闯入广场,急得连缰绳都没来得及勒紧,翻身跌落在地,几乎是爬着冲到人群中央。

    “报——!”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颤抖与惊骇,却在广场上炸响如雷。

    士卒们动作一顿,所有的喧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按下,整个广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着那探子满身尘土、脸色惨白的模样。

    探子扑倒在地,双手撑着,猛地抬起头,目光直接投向站在人群最前的韩守义。

    ——此刻,军中大权早已旁落。

    赵烈失去信任,众人再不肯听他分毫。

    韩守义则趁机接过了军权,成了所有人仰望与依附的对象。

    “韩将军!”探子声如破锣,却竭尽全力嘶喊。

    “敌军……敌军就要兵临城下了!”

    广场上立刻炸开了锅。

    “什么?!”

    “敌军到了?!”

    “假的吧?!”

    士卒们面色骤变,所有人心口都像被锤了一记,整个人僵在原地。

    韩守义脸色一沉,急声问道:“敌军在哪?”

    探子咬牙,呼吸急促:“距……距离城门……不足三里!”

    “什么——!!”

    这一声,比雷霆更骇人。

    三里?

    区区三里?

    那已近在咫尺!

    敌军再驰骋片刻,便可直逼平阳城门!

    广场上顿时彻底沸腾。

    有人丢下手中行囊,整个人颤抖如筛糠。

    有人怒声大骂,眼睛血红,猛地拔出长刀。

    更多的人眼神空洞,浑身发冷,手脚冰凉,几乎要跌坐在地。

    “完了……完了!”

    “说什么撤退,根本来不及了!”

    “我们死定了……死定了啊!”

    绝望的呼声四面八方响起,汇聚成一股足以撕裂人心的巨浪。

    赵烈脸色惨白,眼神中闪过一抹无法抑制的悲凉与愤怒。

    他缓缓攥紧拳头,浑身颤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天嘶吼。

    ——他明白。

    这一刻,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日前,他的执拗与坚持,硬生生把撤军的时机拖没了。

    如今敌军逼近,不论如何狡辩,都已无用。

    所有士卒的目光,再一次汇聚在赵烈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怒火,有绝望,有冷漠,也有赤裸裸的恨意。

    有人咬牙切齿,眼眶通红。

    有人泪流满面,却依旧死死盯着他。

    更多人则直接怒吼出声,骂声如潮。

    “都是赵烈!要不是他,我们早就撤了!”

    “他耽误了我们!现在退无可退!”

    “军纪!处他以军纪!”

    “杀了他,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韩守义见状,心头暗暗冷笑。

    他高举手中长刀,声如洪钟:“你们都听见了吧!敌军已到,退路已绝,这一切,都是赵烈一人之过!”

    “依军法——扰乱军心,延误战机,当斩!”

    广场上,数百士卒的怒吼汇聚成一道浪潮:

    “当斩——!!”

    “当斩——!!”

    震天的呼声,回荡在平阳城的上空,震得尘土簌簌落下。

    赵烈伫立原地,身影孤绝。

    他没有再说一句辩解的话,只是缓缓闭上眼,任由风声吹过脸庞。

    在这片震天的呼声中,他的背影仿佛被烈日拉得无比孤长,像是一尊孤独的石像,静静立在风暴中心,迎接着这最残酷的审判。

    ——而广场上的士卒们,再无任何怜悯。

    他们已经被绝望吞噬。

    一切矛头,终于再次指向了赵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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