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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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惹出的所有麻烦,需我自己一力承担,他绝不会出手相助。”“最后,师尊给了我一个漫长而模糊的期限,师尊说,我便照此方法,一直练下去。要练多久......等他通知。每日功课完成后,剩余时辰自行打发。若他不寻我,便不得前去扰他清修。”
“一番交代完毕,那冰冷的声音骤然加重,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直接敲打在我的心神之上,‘以上诸事,可都记清楚了?’”
“我当时......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噗通’跪倒在地,朝着潭水方向连连磕头,声音发颤地回答,‘弟子......弟子记清楚了!绝不敢忘!’”
“等我壮着胆子抬起头时,”黑牙的声音带着一种神秘的意味。
“潭水边......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那墨蓝色的潭水,微微荡漾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师尊他......已然化作那团黑雾,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深潭之中,消失不见了。”
静室内,烛火安静地燃烧。苏凌指尖轻轻敲击扶手,沉吟不语。这看似简单甚至有些粗暴的入门功课,背后隐藏的修炼法门和用意,恐怕远非表面看来那般简单。而那位师尊行事之诡秘、要求之严苛,也再次得到了印证。
周幺则依旧肃立,但看向黑牙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显然,这挑水五十次的功课,绝非儿戏。
烛火将黑牙脸上那混合着痛苦与坚毅的复杂神情勾勒得愈发深刻。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再次感受到了那深潭之水的冰冷与沉重,开始详细讲述那段近乎自虐的入门修行。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醒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怎么睡着。”“地底分不清昼夜,全靠感觉。我摸到潭边,看着那四个巨大的空木桶,心里直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拿起第一个桶,走向那墨蓝色的深潭。”
“我弯下腰,用桶去舀水。可......可诡异的事情立刻就发生了!”
黑牙的瞳孔微缩,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潭水......看着和普通水没什么两样,只是颜色深上许多,可当桶口接近水面时,那水......它竟然像是活的一样,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它,不让它流进桶里!”
“它不是静止的,而是......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微微地涌动、排斥!我必须用很大的力气,几乎是硬‘摁’着桶口破开那股阻力,才能勉强让水流入桶中。舀满一桶水,比平常费力数倍不止!”
苏凌和周幺闻言,眼中都掠过一丝惊异。这潭水的特性,显然非同寻常。
“好不容易把四个桶都灌满了,”黑牙继续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噩梦。我弯腰去提那桶......那重量......根本不像是一桶水该有的重量!沉得......沉得像是灌满了铅块!不,比铅块还沉!我咬紧牙关,脖子上青筋都暴了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两个桶用扁担挑离地面。”
“扁担压在肩膀上,瞬间就像两座山压了下来!我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腿肚子直打晃,连站稳都极其困难。迈出第一步......感觉像是要把脚从粘稠的泥沼里拔出来一样,沉重无比,异常吃力。每一步,都感觉骨头在‘咯吱’作响,肌肉撕裂般疼痛。”
“至于路程......”黑牙苦笑一声,“那密道......苏大人,您想象一下,我来时跟着孔大人,深一脚浅一脚都觉得漫长。如今要挑着这重得离谱的水,在漆黑一片、蜿蜒曲折的密道里走个来回......”
“我根本快不起来!只能凭着记忆和脚感,一点点往前挪。脚下是湿滑不平的石阶,两边是粗糙的石壁,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一不小心就会绊倒或者撞上。”
“那天......我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水洒了,桶翻了,就得爬回去,重新到潭边灌水,重新开始计数。”
“等到我终于......终于连滚带爬地完成第五十次往返,瘫倒在潭边时,感觉整个人都散架了。手被粗糙的桶梁磨得血肉模糊,肩膀又红又肿,皮开肉绽,浑身上下被磕碰得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处不疼的。我就那么躺在冰冷的地上,像条死狗一样,只剩下大口喘气的力气。”
“就在我刚缓过一口气的时候,师尊那空洞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又响了起来,好像他一直就在旁边看着一样。”
“他说,‘太慢!慢如蜗牛爬行!简直丢人现眼!’”
“我当时吓得一激灵,挣扎着爬起来叩头,师尊却话锋一转,那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意味说,‘不过,今日总算让你做完了。明日,若再如此拖拉,重罚不饶!’说完,声音便消失了,再无声息。”
“就这样,我每天醒来,面对的就是那四个沉重的木桶,那诡异排斥的潭水,那漫长黑暗的密道。饿了,就趁夜深人静,或者感觉外面没什么动静的时候,偷偷从密道溜出去,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爬到上面破殿里,从那鳄首神像下的神龛上,飞快地抓些贡品填肚子。那些贡品倒是没断过,但每次去都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
“到了第三天......我真的......真的撑不住了。前两天积累的疲惫和伤痛全面爆发,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像被碾碎了一样,钻心地疼。”
“早上醒来,连动一下手指头都牵扯着全身剧痛。我咬着牙,挣扎着去挑水,可走到第十几次的时候,就感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腿一软,连人带桶重重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黑牙的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道:“那天......我只勉强完成了四十次。我知道......坏事了。”
“惩罚,来得很快,也很......残酷。”
“我刚瘫在地上,连喘气的力气都快没了,就感觉四周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
黑牙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道:“不是普通的冷,是那种......能冻僵灵魂的阴寒!然后,无数条比头发丝还细、漆黑如墨的雾气细丝,从潭水中,从四周的黑暗里,无声无息地蔓延出来,瞬间将我整个人缠绕包裹起来,像个黑色的茧。”
“那些黑丝......它们不勒你,也不打你。它们......它们像活的一样,直接钻进我的毛孔,刺入我的经脉!然后......我就感觉像是千万根冰针在体内疯狂穿刺、搅拌!那种痛......不是肉体的痛,是直接作用在经脉、甚至......是神魂上的痛!”
“比挑水累到虚脱、比摔得皮开肉绽还要痛苦百倍!我想惨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在那黑色的茧里剧烈地抽搐、痉挛......感觉时间过得极其缓慢,每一息都是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黑丝才如同潮水般退去。我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意识模糊,只有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
“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感情,‘此乃初次小惩。记住,你只剩两次机会。’”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肃立的周幺,眉头紧紧锁起,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沉声道:“黑牙,你这师尊......未免太过严苛,近乎冷酷了!如此折磨,岂是授艺,简直是......”
他似乎想说什么重话,但碍于苏凌在场,又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苏凌却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深邃,看向黑牙道:“周幺,话不能这么说。”
他指尖轻轻点着扶手,分析道:“看似无情,实则......或许正是最大的有情。”
“你师尊此法,虽极端酷烈,但目的绝非单纯折磨。”
苏凌看着黑牙,一字一顿道:“黑牙,你仔细回想,那潭水怪异,排斥外力,舀水需用巧劲更需蛮力,是否在逼迫你调整呼吸,凝聚精神,协调周身气力?”
“那水异乎寻常的重,长途跋涉于黑暗曲折之中,是否极大地锤炼了你的筋骨体魄,耐力意志?甚至......在那种极限疲惫下,你是否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自身气血的运行,内息的流转?”
苏凌的声音带着一种笃定道:“这看似笨拙的挑水功课,实则是种极其高明,甚至可称奢侈的打根基之法。”
“以某种罕见的‘重水’为媒,以黑暗险途为境,强行压榨你的潜能,锤炼你的筋骨、意志,乃至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过程固然痛苦不堪,但只要你咬牙坚持下来,收获的,将是远超寻常苦练的扎实根基和强韧内息。对你日后修习那‘隐雾诀’乃至更高深的武学,都有着难以估量的裨益。”
他顿了顿,总结道:“此法,简单,直接,甚至粗暴,但......行之有效。只是,非大毅力、大恒心者,绝难承受。你师尊......是在用这种近乎残酷的方式,筛选和打磨真正的传人。”
“须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黑牙怔怔地听着苏凌的分析,眼中闪过明悟与复杂之色。
他回想起后来日渐轻松的感受,以及体内那股逐渐凝聚的力量,不得不承认,苏凌所言,一针见血。
那份严苛到极致的痛苦背后,确实隐藏着难以想象的馈赠。只是当时身处其中,只觉得是无尽的地狱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