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边境可怜的卖身女(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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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红点,像撒在地图上的血珠。“以前…… 这里是不是很多人被拐?”

    王磊的动作顿了顿。“我堂妹就是在这附近丢的,” 他的声音沉下去,“九岁那年,去供销社买盐,再也没回来。”

    肥皂泡从阿春手里飘起来,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然后啪地破了,什么都没留下。她突然想起母亲说的 “挣大钱”,原来有些钱,是用命换的。

    修路队的日子像台压路机,轰隆隆地往前碾。阿春每天都会去工地帮忙,给男人们送水,捡他们扔掉的废铁丝。王磊总让她离推土机远点,“小心石头崩着你。” 他的安全帽太大,戴在阿春头上晃来晃去,像只笨拙的企鹅。

    有次暴雨冲垮了临时搭的便桥,王磊跳进齐腰深的水里抢修,阿春站在岸边递木板,看着他的工装裤被洪水泡得鼓鼓囊囊,像只落汤鸡。

    “别递了,快回去!” 王磊吼道,声音被雨声劈得粉碎。

    阿春却蹲下来,把老李的日记塞进塑料布,紧紧抱在怀里。她想起竹楼被洪水浸泡的木桩,想起老李撑着竹筏消失在浪里的背影,原来有些东西,是洪水冲不走的。

    雨停的时候,天边挂起道彩虹,像座架在山坳上的桥。王磊躺在泥地里大口喘气,阿春用衣角给他擦脸上的泥,摸到他额角的疤痕,像条蜷缩的小蛇。

    “这是……”

    “修青藏铁路时被石头砸的。” 他咧嘴笑,露出两排白牙,“差点成了烈士。”

    阿春突然想起母亲藏在箱底的红布,说要给她做嫁衣。原来有些伤疤,比奖状还耀眼。

    金花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那天收工后,她堵在帐篷门口,金牙咬得咯咯响:“阿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王队长这种人,怎么会看得上我们?”

    阿春手里的铁丝突然刺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生锈的铁丝上,像朵小小的红花。“我没想什么。” 她转身要走,却被金花抓住胳膊。

    “当年我在曼谷,比你风光多了。” 金花的声音突然软下来,旗袍上的牡丹在夕阳里蔫蔫的,“有个美国军官说要娶我,结果呢?还不是把我甩在红灯区,自己回纽约了。”

    阿春看着她大腿上的牡丹,突然觉得那朵花疼得厉害。原来有些纹身,是刻在骨头上的。

    工程队的爆破声惊醒了沉睡的山坳。阿春站在山坡上,看炸药把巨石炸成碎片,烟尘像朵黑色的蘑菇,慢慢爬上蓝得发脆的天空。王磊说,炸掉这些石头,路才能通,通了路,孩子们就能去上学了。

    “你看,” 他指着远处的山口,“以后这里会有学校,有医院,有……”

    “有超市吗?” 阿春突然问,“我弟弟说,想看看超市里的巧克力是什么样的。”

    王磊的声音顿了顿。“会有的,” 他握紧她的手,掌心粗糙的茧子蹭得她发痒,“都会有的。”

    爆破后的碎石堆里,阿春捡到块亮晶晶的矿石,像块凝固的星星。她把它塞进王磊的口袋,“给你,当护身符。”

    他掏出怀表,打开时发出咔哒声,表盖内侧贴着张照片,穿婚纱的女人抱着个婴儿,笑得眉眼弯弯。“我老婆和儿子,” 王磊的声音柔得像溪水,“儿子跟你弟弟差不多大。”

    阿春突然想起老李日记里的小雅,想起那个即将回国的女孩。原来每个男人心里,都藏着个需要守护的人。

    铁皮房的夜晚开始变得安静。女人们不再整夜啜泣,而是凑在一起缝补工装裤。阿春把老李的日记抄在烟盒纸上,每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像在写作业。金花偶尔会凑过来看,金牙不再闪得刺眼。

    “这个***,是个好人。” 她叹了口气,帮阿春把烟盒纸钉在墙上,“比那些嘴上喊着救人的强多了。”

    墙上的烟盒纸越来越多,像片小小的竹林。阿春每天都会在上面添些新内容,有时是修路队的进度,有时是菜地里的收成,有时只是画个简单的五角星,像老李衬衫上那个。

    暴雨又来的那天,王磊的工程队遇到了麻烦。山体滑坡把刚修好的路段埋了半截,推土机陷在泥里,像头受伤的野兽。男人们冒雨抢修,阿春带着女人们送姜汤,看见王磊跪在泥地里,用手刨着堵住排水管的石头。

    “让开!” 他吼道,声音嘶哑,“再不通,设备就要被淹了!”

    阿春突然跳进泥水里,和他一起刨。指甲缝里塞满了泥浆,像块被揉皱的抹布。女人们愣了愣,也跟着跳下来,二十多个女人的身影在雨幕里晃动,像片顽强的芦苇。

    金花的旗袍早就沾满了泥,可她笑得比谁都开心,金牙在雨里闪着光。“他娘的,这辈子没这么痛快过!”

    雨停时,排水管终于通了。王磊抱着阿春,在泥地里转了个圈,她的军绿色衬衫蹭到他的工装裤,留下片深色的印子。“我们做到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阿春趴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的机油味,突然想起澜沧江的晨雾,原来有些拥抱,比竹筏更让人安心。

    墙上的烟盒纸快要贴满时,小张骑着摩托车来了。她的警服沾着尘土,眼睛红红的。“***的女儿…… 找到了。”

    阿春的手抖了抖,烟盒纸飘落在地。“她…… 还好吗?”

    “不太好,” 小张吸了吸鼻子,“被卖到妓院五年,染上了病,现在在昆明治疗。”

    铁皮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柴油发电机还在嗡嗡作响。阿春捡起烟盒纸,上面写着今天的日期,还有她画的五角星,歪歪扭扭的,像个流泪的眼睛。

    “我想去看看她。”

    王磊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他的掌心温热,“路修得差不多了,我请几天假。”

    金花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到阿春手里。“这是我在曼谷攒的,” 她的金牙闪了闪,“给那孩子买点吃的。”

    布包里的美元带着股香水味,阿春捏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突然想起老李塞给她的那张人民币,带着烟草和柴油的味道。原来有些钱,是带着体温的。

    去昆明的前一天,阿春在菜地里摘了把野百合。白色的花瓣沾着露水,像群展翅的蝴蝶。她把花插在铁皮房的窗台上,然后看着王磊给孩子们讲修路的故事,他的声音像台压路机,轰隆隆地碾过每个人的心跳。

    夜里,她又梦见了澜沧江。老李撑着竹筏在江心对她笑,军绿色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变成颗星星,落在她的日记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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