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断线不断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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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赵三腿发软,木棍“当啷”掉雪地里,溅起血点:“顾……顾猎户,这是裕丰的事——”

    “裕丰的事,找裕丰算。”男人没看他,目光落在沈桂兰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靠她这么近,能看清她眉的弧度,还有眼角那粒浅褐的痣。

    沈桂兰抬头,撞进他眼里。

    那双眼像结冰的山涧,表面冷,底下却翻着浪。

    她心跳一顿,又稳住,低头继续绣:“顾猎户,这野猪,卖吗?”

    “送的。”男人转身要走,又停住,“后腿肉嫩,给孩子熬汤。”

    人群哗地散开。

    沈桂兰摸着野猪身上没干的血,忽然明白他为啥这时候来——猪血盖住“血线”的谣言,野猪的分量压住泼皮的胆。

    当晚,李家村的孤老都收到了半块猪肉。

    沈桂兰把最后一片猪耳洗干净,在灯下摊开。

    月光照在猪耳上,那道旧疤的形状清清楚楚——和顾长山左耳的疤,一模一样。

    她拿出最细的针,在猪耳内侧绣了两个字:“耳记”。

    针脚细得看不见,得对着月光才看得清。

    第二天一早,她把猪耳封进竹筒,交给常走邻县的镖师:“麻烦送去悦来绣庄,就说……山中人有信。”

    镖师接过竹筒,看了眼封口的朱泥印:“沈娘子是要查顾猎户的底?”

    “他救过我两次。”沈桂兰替他系紧褡裢,“总得知道,是谁在替我挡刀。”

    钱掌柜很快听说了街头卖绣的事。

    他捏着账本冷笑:“野蚕丝?金线?我把全县的绣线全买断,看她拿什么绣!”

    三天后,沈桂兰翻遍箱子,只剩两束褪色的红线。

    秀薇蹲在角落,把攒了半年的彩纸一张张摊开:“娘,纸能折花……能当线用吗?”

    彩纸在她手里搓成细条,阳光下一照,闪着七彩光。

    沈桂兰心头一震,抓起纸条往麻布上一试——纸遇水软,遇火焦,可要是用蜜水泡过再晾干……

    她熬了半锅蜜水,把彩纸条泡进去,捞出阴干。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她举着绣好的《寒梅图》笑了:纸条绣的梅花,远看和丝线绣的一模一样,近看却没一根线头。

    “丝可断,针不断。”她摸着绣面,“线可绝,艺不灭。”

    又过了三天,青河街头围得水泄不通。

    沈桂兰站在中间,面前摆着炭盆。

    她拿起《寒梅图》,当众扔进火里。

    “作孽啊!”

    “这是毁自己饭碗!”

    骂声中,火苗舔上纸条。

    彩纸烧成灰,麻布却慢慢显出深褐的梅影——纸条里的蜜水遇火碳化,在布上烙下了痕迹。

    “看见了吗?”沈桂兰举起烧剩的布,“这不是血绣,是火绣!”她声音清亮,穿透人群,“谁说寡妇的活计,就不能烧出个新天地?”

    人群突然安静。

    不知谁喊了声“好”,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像雷一样炸开。

    城墙上的雪簌簌落下,掉进炭盆,腾起一片白雾。

    城外山岗上,顾长山站在松树下。

    他握着弓的手背青筋暴起,眼睛盯着那缕升腾的烟。

    风掀开衣角,露出腰间挂着的竹筒——正是沈桂兰托镖师送走的那只。

    此时的青河街巷,已有人举着烧剩的梅影奔走相告。

    钱掌柜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他望着窗外攒动的人头,终于明白自己错了——他以为能困死这女人,却忘了被逼到绝路的,最会咬断锁链,闯出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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