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帷幕旁的旁观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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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萌家所在的居民楼,像一座被遗忘的灰色方碑,笨拙地杵在日渐光鲜的城市裙摆边缘。楼体表面斑驳,雨水冲刷出的污痕蜿蜒如泪,窗户大多老旧,有些甚至还用发黄的报纸糊着破洞。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比别处缓慢,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被时代列车抛下后的沉寂与疏离,混合着老旧楼道里特有的、潮湿的尘埃和饭菜余味。然而,这几日,某种无形的、冰冷的张力悄然侵入这片沉寂。楼下多了几辆从未见过的黑色轿车,它们并不总是停在固定车位,偶尔变换位置,但车里总坐着人,目光隔着深色车玻璃,无声地、一遍遍扫视着楼道口和那些沉默的窗户。小区里也出现了几张生面孔,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夹克或运动服,像是在散步或无聊地等人,但他们的视线过于警觉,扫描的范围过于规律,与周围提着菜篮步履蹒跚的老人、追逐打闹的孩子以及闲聊的居民格格不入。一种专业的、试图融入却终究无法完全掩盖的监视气息,像一层透明的油膜,覆盖在这片老旧的社区之上。
陈浩站在对面那栋楼更高一层的楼梯间窗口后面。这里光线昏暗,积满灰尘,窗户玻璃脏得几乎不透光,他只用手帕仔细擦拭出一小块区域,如同一只窥探外界的、冰冷的独眼。他在这里已经静立了将近四十分钟,纹丝不动,呼吸悠长而微弱,像一尊彻底融入阴影的雕塑,连最细微的动作都收敛殆尽。
他的目光,透过那块明净的玻璃,如同精密的光学仪器,精准地落在斜下方王萌家的窗户上,同时也将楼下那些“守卫者”的布防模式、换岗间隙、视线死角尽收眼底。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惊讶,也无恼怒,更无计划受挫的焦躁,只有一种极度专注的、近乎解剖般的冷静,仿佛一个剧作家在观察自己精心编排的戏剧首次彩排时,评估着每一位演员的走位、每一道灯光的效果,以及舞台机械运行的顺畅程度。
警方果然来了。他们顺着他刻意留下的、冰冷而华丽的线索,找到了这条支线,并将王萌保护了起来。这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是他宏大剧本里隐含的、必需的一环。他们的介入,非但没有打乱他的节奏,反而为这场演出增添了至关重要的观众和见证者。
他看见一个便衣女警假扮成社区工作人员,敲开了王萌的门,借着登记信息的由头短暂进入,目光却快速扫过了门厅和客厅的布局。他看见另一个穿着外卖员制服、但腰杆笔挺、步伐过于稳健的男人,在楼道里上下下,其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电表箱、消防栓和可能的藏身点。他们的保护是专业的,外松内紧,构筑了一张看似无形却难以正面突破的网。
陈浩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微笑,而是一种近乎残酷的满意和品评。保护?他们以为这是在守护一个潜在的受害者,阻止一场预谋中的谋杀。但他们全然不解,对于一场真正的、追求极致艺术表达的“演出”而言,专业且投入的观众的存在,是至关重要的催化剂。这些警察,他们此刻的努力、他们的紧张、他们的全神贯注、他们自以为是的控制力,都将成为最终幕时,最完美、最强烈的衬托。他们是他不可或缺的见证者。他们最终的失败与惊骇,将赋予他的成功以无与伦比的戏剧张力和美学价值。他们的存在,让这场仪式不再孤独。
数日后,城西的“曙光剧院”。这是一家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剧院,曾经辉煌,如今没落,厚重的猩红色金丝绒帷幕边缘已磨损发白,主要接待一些地方戏曲团和廉价的歌舞演出。它同样被列入了警方那张庞大得令人绝望的排查名单上。
两名年轻的刑警,脸上带着连日奔波留下的疲惫与惯性式的警惕,拿着名单和照片,正在与剧院那位头发稀疏、穿着件肩头落满头皮屑的旧西装经理交谈。经理耳朵有些背,不住地侧着头“啊?”、“什么?”,刑警不得不提高音量,反复询问关于舞台设备、维护记录和近期工作人员变动的问题。后台入口处,几个穿着艳丽戏服、画着浓重油彩妆容的演员和穿着黑色工装的技术人员好奇地朝这边张望,空气中飘散着脂粉、松香和旧木料的味道。
陈浩就在这个时候,从舞台侧幕条的深影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蓝色工装夹克,肘部磨得有些发亮,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很沉的黑色铝合金工具箱,脸上带着技术人员那种长期专注留下的、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务实感。他似乎刚完成对某组吊杆的调试,手指上还沾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金属碎屑。他的目光自然地、略带倦意地扫过正在门口谈话的刑警和经理,没有停留,仿佛只是完成工作后准备离开的工人,径直朝着侧面的工具间走去,步伐稳定而寻常,没有丝毫的犹豫或刻意回避。
一位正听着经理絮叨、略显不耐的年轻刑警注意到了他,或许是看他装束像剧院的技术人员,比经理更了解后台,便抬手叫住了他:“那位师傅,麻烦稍等一下。”
陈浩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工作被打断后的轻微疑惑,但态度良好,甚至带着点工人见到官方人员时常见的、略带拘谨的配合:“同志,有事?”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点本地的腔调,没有任何异常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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