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春深玉暖(1/2)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开春后的相府,如同从一场漫长的冬眠中苏醒,处处焕发着蓬勃的生机与活力。庭院里那棵历经沧桑的老槐树,虬枝盘结的枝干上,悄然萌发出无数嫩绿的新芽,在微凉的春风中舒展着柔嫩的叶片,贪婪地汲取着阳光雨露。几株姿态优雅的玉兰树,更是开得如火如荼,洁白硕大的花朵,如同无数振翅欲飞的白鸽,密密匝匝地缀满枝头,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清雅馥郁的香气,如同无形的丝带,在湿润的空气中悠悠浮动,沁人心脾。连廊下悬挂着的几只精巧的鸟笼里,色彩斑斓的金丝雀也仿佛感知到了季节的馈赠,啁啾鸣叫得格外欢快悦耳,为这静谧的庭院增添了几分活泼的生气。夏玉溪坐在漱玉轩临窗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越过雕花的窗棂,遥遥望向相府的方向。窗外明媚的春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洒进来,在她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却驱不散她眼底那抹淡淡的思念与怅惘。入宫数月,深宫的高墙隔绝了太多东西,也隔绝了她与家人的寻常天伦。
锦书轻手轻脚地走进暖阁,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喜色,手中捧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笺:“小姐!夫人来信了!看这火漆的印记,定是有大喜事!”
夏玉溪的心猛地一跳,连忙放下书卷,几乎是有些急切地接过那封家书。信笺是上好的洒金宣纸,带着母亲身上惯有的、淡淡的兰草香气。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火漆,展开信纸,母亲那熟悉的、娟秀而温婉的字迹映入眼帘。字里行间,跳跃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与欣慰。
信中,母亲细细讲述了姐姐夏玉妗的近况。姐姐的伤势恢复得极好,精神也日益开朗,仿佛彻底走出了秋猎受伤的阴霾。更让夏玉溪惊喜的是,母亲在信末用欣喜的笔触写道,父亲为姐姐相看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对方姓柳名文谦,字子安,年方二十,正是父亲昔日的得意门生。柳文谦出身寒门,却天资聪颖,勤奋刻苦,去年春闱高中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任编修,虽只是五品官职,但年纪轻轻便有此成就,前途不可限量。母亲在信中不吝赞美之词,言其“人品端方,温润如玉,才华横溢,相貌亦颇为俊朗”,父亲对他更是“极为器重,视若子侄”。两家已郑重交换了庚帖,婚期就定在今年秋高气爽的九月。
“柳文谦…柳子安…”夏玉溪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真心的笑意。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几年前,柳文谦尚在相府求学时,她曾远远见过几次。印象中是个身姿挺拔如松、气质温润如玉的年轻人,待人接物谦和有礼,谈吐间透着不凡的见识与才情。姐姐性子娴静端庄,知书达理,与他确实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最重要的是,母亲在信中隐晦地提及,姐姐似乎…对这桩婚事并不排斥,言语间甚至流露出几分期待与羞涩?
想到姐姐,夏玉溪心中涌起一阵复杂难言的暖流,夹杂着欣慰、愧疚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秋猎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犹在眼前,姐姐为了救她,被五皇子那支狠戾的冷箭射中肩头,右手筋脉几乎尽断,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姐姐意志消沉,连她这个亲妹妹都因愧疚而不敢轻易去探望。如今,姐姐不仅身体奇迹般地康复,精神焕发,更觅得如此良缘,她由衷地为姐姐感到高兴,仿佛心头一块沉甸甸的大石终于落地。但同时,心底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与担忧悄然蔓延。姐姐即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相夫教子,安稳度日。而她,却早已身不由己地卷入了深不见底的宫廷漩涡,前路茫茫,吉凶难测。这份对比,让她心头微涩。
“锦书,”夏玉溪放下信笺,眼中带着期盼的光芒,“我想回府看看姐姐。”
锦书闻言,脸上的喜色微微一滞,露出为难之色:“小姐,您如今是准太子妃,身份贵重,出入宫闱皆有严格的规制,需得殿下恩准,或是皇后娘娘懿旨方能成行…擅自离宫,恐有不妥…”
夏玉溪眼神一黯,明亮的眸光瞬间黯淡了几分。是啊,她已不再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归家、在父母膝下承欢的相府二小姐了。她是慕容云泽的准太子妃,是这深宫中的金丝雀,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无数人的目光,稍有不慎,便会引来非议,甚至牵连家族。这份认知,如同冰冷的枷锁,让她心头泛起一阵无力感。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当日下午,慕容云泽便踏入了漱玉轩。他似乎刚从御书房议事归来,一身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深邃的眼眸中沉淀着朝堂风云的凝重。但当他踏入暖阁,目光触及窗边那个捧着书卷、眉宇间带着淡淡愁绪的少女时,那层冷硬的冰霜仿佛瞬间融化,眼神柔和了下来。
“想家了?”他走到她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目光精准地落在她手边那封尚未收起的家书上。
夏玉溪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殿下怎么知道?”
“你的事,我自然知道。”慕容云泽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与笃定。他微微俯身,拿起那封家书,指尖不经意间拂过她微凉的手背,带来一丝温热的触感。“夏大小姐觅得良缘,是喜事。你身为妹妹,想回去看看,人之常情。”他顿了顿,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我已向母后禀明,准你明日回相府省亲一日。秦峰会带一队便装侍卫,暗中护送你往返,确保万无一失。”
夏玉溪的心猛地一颤,一股巨大的暖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感激和一丝悸动,瞬间涌遍全身。他总是这样,在她尚未开口,甚至在她自己都未曾完全理清思绪之前,便已洞察她的心意,并为她扫清一切障碍,铺平道路。这份细致入微的体贴与无声的守护,让她喉头微哽。
“谢殿下。”她站起身,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慕容云泽上前一步,虚扶起她,指尖轻轻拂过她微凉的手腕,动作轻柔而克制:“不必谢我。回去好好陪陪你姐姐。告诉她…”他略作停顿,声音低沉而郑重,“孤祝她觅得良缘,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翌日清晨,一辆看似寻常的青帷马车,在秦峰和几名身着便服、眼神锐利却气息内敛的侍卫护送下,悄无声息地驶离了东宫侧门,平稳地汇入京城清晨的车流,向着相府的方向行去。夏玉溪坐在车内,指尖微微颤抖地掀开车帘一角,熟悉的街景、熟悉的店铺招牌、熟悉的吆喝声,如同潮水般涌入眼帘。越靠近相府,她的心跳便不由自主地加快,掌心也微微沁出了汗意。
相府门前,夏丞相和夏夫人早已率领一众仆从等候多时。当马车缓缓停稳,夏夫人眼圈瞬间泛红,不顾仪态地快步迎了上来。
“溪儿!”车门打开的瞬间,夏玉溪刚探出身,便被母亲带着馨香与暖意的怀抱紧紧拥住。那熟悉的、独属于母亲的温暖气息,瞬间瓦解了她所有的故作坚强,眼眶一热,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娘…”她哽咽着唤道,将脸深深埋进母亲温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这久违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夏夫人声音微颤,一遍遍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顶,仿佛要将这数月来的思念都揉进掌心。夏丞相站在一旁,素来威严的脸上此刻也满是慈爱与欣慰,只是碍于身份和场合,他并未上前,只是用深沉的目光,无声地表达着对女儿的思念与关切。
“姐姐呢?”夏玉溪从母亲怀中抬起头,急切地问,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花园里呢。”夏夫人拭了拭眼角的泪花,脸上绽开温柔的笑意,“知道你今日回来,她欢喜得不得了,一早就让人在湖心亭里备好了你爱吃的茶点,说要和你好好说说话。”
夏玉溪辞别父母,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穿过熟悉的回廊,脚步轻快地向着后花园走去。园中春色正浓,姹紫嫣红开遍,蜂飞蝶舞,生机盎然。沿着蜿蜒的石子小径,绕过假山,穿过月洞门,远远地,她便看到碧波荡漾的湖心亭中,一个熟悉的、纤细窈窕的身影凭栏而立,正望着湖中嬉戏的锦鲤出神。
“姐姐!”夏玉溪扬声唤道,声音里充满了雀跃与思念,提起裙摆,几乎是雀跃着小跑过去。
亭中的女子闻声转过身来。正是夏玉妗。她穿着一身淡雅宜人的藕荷色绣缠枝莲纹春衫,外罩一件月白色薄纱褙子,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色红润。发髻松松挽起,斜簪着一支素雅的珍珠步摇,几缕碎发垂落颊边,更添几分温婉。阳光透过亭檐的缝隙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眉宇间是久违的平和与温婉,甚至带着一丝恬淡的喜悦。最让夏玉溪惊喜的是,姐姐那双曾经因伤痛而黯淡的眼眸,此刻明亮如星,闪烁着温柔而坚定的光彩,整个人仿佛被春日的暖阳重新点亮了生命之火,焕发出一种沉静而动人的美丽。
“溪儿!”夏玉妗看到妹妹,眼中瞬间漾开温柔的笑意,如同春水初融,快步迎上前来,伸出左手,轻轻拉住妹妹的手。
姐妹俩在亭中铺着软垫的石凳上坐下。石桌上果然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有她最爱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松瓤鹅油卷、藕粉桂糖糕,还有一壶冒着袅袅热气的碧螺春,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姐姐,你的手…”夏玉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夏玉妗的右手上。那只曾经能绣出繁复精美图样、能弹奏出美妙琴音的纤纤玉手,如今依旧裹着薄薄的纱布,虽然不再像最初那般肿胀僵硬,但动作间仍能看出些许不自然的迟滞。
夏玉妗抬起右手,脸上带着平静而温和的笑容,缓缓活动了一下手指,动作虽慢,却显得从容而坚定:“好多了。林大夫的针灸和药浴非常有效,虽然精细的活计是做不了了,但日常起居、执笔写字都已无大碍。你看,”她指了指石桌旁绣架上绷着的一方锦帕,“我现在改用左手,也能绣些简单的花样了。虽不及从前,但也算自得其乐。”
夏玉溪凑近绣架仔细看去。素白的锦帕上,绣着一丛清雅脱俗的兰花,叶片舒展,花瓣轻盈。针脚虽不如从前那般细密精巧、栩栩如生,却透着一股坚韧的生命力和独特的韵味,线条流畅自然,别有一番质朴的美感。看着这方锦帕,夏玉溪心中那块悬了数月的大石终于彻底落地,鼻子却忍不住发酸,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姐姐,对不起…都是为了救我…才让你…”
“傻丫头,”夏玉妗轻轻握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声音温柔而坚定,“我是你姐姐,保护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况,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她语气轻松,带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释然与豁达,“这伤,是意外,也是命运的安排。它让我学会了很多,也让我看清了很多。溪儿,你不必再为此自责,姐姐真的已经走出来了。”
夏玉溪看着姐姐红润的脸颊、明亮的眼眸和眉宇间那份从容的自信,心中的愧疚渐渐被浓浓的欣慰和喜悦所取代。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扬起笑容:“嗯!姐姐能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对了,姐姐…”她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八卦的光芒,“听说父亲给你定了亲事?是柳编修?那位柳文谦柳公子?”
提到婚事,夏玉妗白皙的脸颊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如同染上了天边最绚丽的晚霞。她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中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