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春深玉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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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帕,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女儿家特有的娇羞:“嗯…是柳公子。”“姐姐见过他吗?”夏玉溪凑近了些,兴致勃勃地追问,“他…人怎么样?是不是像娘信里说的那样好?”
夏玉妗的脸更红了,眼神有些躲闪,却又在躲闪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与温柔:“见过…几面。父亲…父亲有时召他来府上问询翰林院的事务,或是探讨经史文章…我…我偶尔去书房送茶点,便…便见过几次…”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如同春风吹拂柳絮,“他…他为人谦和温润,知书达理,言谈举止都…都很得体,对父亲母亲也极为恭敬…前些日子,还特意托人送来一些南方的药材,说是…说是对筋骨恢复有益…”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头也垂得更低了,耳根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夏玉溪看着姐姐这副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模样,心中了然。姐姐性子内敛沉静,若非真心认可,绝不会流露出这般情态。能让她如此评价,甚至提及对方时眼中闪烁着光芒,说明她对这位柳公子,是极有好感,甚至…是心生欢喜的。
“姐姐喜欢他?”夏玉溪促狭地笑问,故意拖长了语调。
“溪儿!”夏玉妗羞恼地嗔了她一眼,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却没有像往常那般立刻否认。她沉默了片刻,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再抬起眼时,眼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而坚定的光芒。她轻轻抚摸着右手上的纱布,声音虽轻,却清晰无比:“他…他待我很好。知道我手伤的事,也从未…从未有过半分嫌弃之意。反而…反而常常宽慰我,说…说些‘瑕不掩瑜’、‘心性高洁更胜于形’之类的话…还…还说,他倾慕的是我的品性与才情…”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更多的,是被人理解、被人珍视的感动与幸福。
夏玉溪心中大震。姐姐的手伤,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是她最大的自卑与隐痛。这位柳公子能如此体恤,甚至说出这般熨帖人心、直击灵魂的话语,不仅抚慰了姐姐身体的伤痛,更治愈了她内心的伤痕。难怪姐姐会对他另眼相看,芳心暗许。
“姐姐,”夏玉溪心中百感交集,她伸出手,紧紧握住姐姐微凉却不再颤抖的手,认真而郑重地说道,“柳公子我虽接触不多,但记得他当年在府中求学时,便是个沉稳有才、品性端方的君子。父亲眼光向来毒辣,能得他如此器重,视为子侄,想必柳公子定有过人之处。姐姐能觅得如此良人,真心待你,懂你,敬你,妹妹真心为你高兴!祝姐姐与柳公子,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夏玉妗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带着深深的感动和一丝对未来生活的隐隐期盼:“谢谢你,溪儿。”她反手握住妹妹的手,力道坚定而温暖。
姐妹俩在花香袭人、春风和煦的湖心亭中,说了许久体己话。从幼时一起在花园扑蝶、在书房偷吃点心被父亲抓到的糗事,聊到府中近来的趣闻,再聊到对未来的憧憬与期许。夏玉妗脸上的红晕始终未褪,言语间对柳文谦的欣赏、信赖和期待也愈发明显。夏玉溪看着姐姐焕发着光彩的脸庞,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对生活的热爱与希望,心中那点因姐姐即将出嫁而生的酸涩与不舍,终于被浓浓的欣慰、祝福和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稳感所取代。姐姐,终于苦尽甘来了。
午膳设在花厅,气氛温馨而融洽。席间,夏丞相和夏夫人也特意提到了这桩婚事。
“文谦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夏丞相放下银箸,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满意与欣慰,“天资聪颖,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出身寒门,却不卑不亢,勤奋刻苦,一步一个脚印。品性端方,知进退,懂礼数,更有一颗赤子之心。去年春闱,他文章锦绣,见解独到,深得主考官赏识。如今在翰林院,也是兢兢业业,深得上官器重。虽只是五品编修,但根基扎实,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将妗儿托付给他,为父很放心。”他看向夏玉妗,目光慈爱,“妗儿性子娴静,文谦稳重知礼,两人性情相投,定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夏夫人也笑着点头,眼中满是慈爱与满足:“是啊,妗儿性子温婉,文谦稳重体贴,两人很是般配。前几日他母亲也亲自来过府上,是个极和善明理、知书达礼的妇人,言谈间对妗儿也是喜爱有加。婚期定在秋高气爽的九月,正是好时节,不冷不热。我这心里啊,一块悬了许久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她说着,看向夏玉妗,目光温柔,“妗儿,你父亲和我,都盼着你能幸福安乐。”
夏玉妗被父母说得脸颊绯红,如同熟透的蜜桃,低头小口吃着碗中的菜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眉眼间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夏玉溪看着这一幕,心中温暖如春。姐姐的幸福,便是她最大的慰藉。她夹起一块姐姐爱吃的清蒸鲈鱼,放到姐姐碗中:“姐姐多吃点。”
午后,夏玉溪陪着母亲在花厅小坐。夏夫人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宫中的规矩礼仪,事无巨细,从饮食起居到言行举止,再到如何应对各宫娘娘,言语间充满了关切与不舍。又细细询问她在宫中的饮食可合胃口,夜里睡得可安稳,有没有人欺负她…每一个问题都饱含着浓浓的母爱。
“娘,我很好,真的。”夏玉溪依偎在母亲身边,轻声安慰,“殿下…待我很好,东宫上下也都很恭敬。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轻松些。
夏夫人叹了口气,眼中泛起泪光,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娘知道。只是…那深宫终究不是寻常之地,步步惊心,处处是规矩。溪儿,你要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你姐姐如今有了着落,娘这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夏玉溪心中酸涩难当,强忍着泪水,将头靠在母亲肩上:“娘放心,女儿会好好的。殿下…他会护着我的。”这句话,她说得有些底气不足,却又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离开花厅,夏玉溪信步走到父亲的书房外。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父亲沉稳浑厚的声音和一个年轻男子清朗恭敬的应答声。她脚步微顿,透过门缝,看到一个身着青色儒衫、身姿挺拔如竹的年轻男子正恭敬地站在书案前,与父亲交谈。
正是柳文谦。
他比几年前在府中求学时更显沉稳内敛,眉目清朗,气质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书卷气,又不失青年才俊的朝气。此刻他正微微躬身,神情专注而恭敬地听着夏丞相的教诲,不时点头应和。
“文谦啊,”夏丞相语重心长地说道,声音带着师长的威严与慈爱,“翰林院虽清贵,号称‘储相之地’,却也是磨砺心性、沉淀学问的好地方。你根基扎实,文章锦绣,更要沉下心来,多读圣贤书,多研习实务,通晓经世致用之道。为官之道,首重德行,其次才是才学。切记戒骄戒躁,脚踏实地,不可急功近利。厚积薄发,方是正途。”
“学生谨记恩师教诲!”柳文谦深深一揖,语气诚挚而有力,“恩师提携之恩,谆谆教导之情,学生没齿难忘!定当勤勉自持,潜心学问,不负恩师期望,亦不负…不负夏小姐厚爱。”提到“夏小姐”时,他声音微顿,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语气却更加坚定。
夏丞相满意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与期许:“好,好。你能有此心,为师甚慰。妗儿性子柔顺,心地纯善,日后还需你多加体恤、包容。夫妻之道,贵在相知相守,相敬如宾。你们二人,定要同心同德,举案齐眉,共度此生。”
“学生定当珍之重之,护她一生周全!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柳文谦挺直脊背,郑重承诺,声音清朗,掷地有声,如同在师长面前立下最重的誓言。
夏玉溪在门外静静听着,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这位柳公子,谦逊有礼,才华横溢,对姐姐一片赤诚真心,对父亲恭敬有加,确实是难得的良配。姐姐能得此归宿,真是再好不过了。她悄然退开,嘴角扬起欣慰的笑容。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庭院,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相府门前,夏丞相和夏夫人依依不舍地送别女儿。夏玉妗拉着夏玉溪的手,眼中满是不舍与牵挂。
“溪儿,在宫里…一定要好好的。”夏玉妗轻声叮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将一个用素色锦缎缝制、绣着精致缠枝莲纹的小巧香囊塞进夏玉溪手里,“这是我给你绣的香囊,里面放了些安神的干花,有茉莉、百合、还有一点点薄荷…想家的时候,或是夜里睡不安稳的时候,就拿出来闻闻,或是放在枕边…”
夏玉溪握紧那带着姐姐指尖温度、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香囊,重重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姐姐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等秋天你出嫁,我一定想办法回来送你!看你风风光光地做新娘子!”
“嗯!”夏玉妗眼中含泪,却带着幸福而坚定的笑意。她忽然凑近夏玉溪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而清晰地说了一句:“溪儿,你也要幸福。无论在哪里,都要好好的。”
夏玉溪心头剧震,看着姐姐眼中真挚的祝福和一丝深藏的担忧,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用力抱了抱姐姐,感受着那份血脉相连的温暖与力量,然后转身,在秦峰的搀扶下,登上了回宫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相府,夏玉溪掀开车帘,回望着越来越远的家门,和门口那三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父亲挺拔的身姿在暮色中显得格外伟岸,母亲含泪挥手的动作带着无尽的牵挂,姐姐温柔而坚定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距离,直直落在她心上…这一幕,如同烙印般深深镌刻在她的心底。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个小巧精致的香囊,指尖摩挲着上面细密的针脚,感受着那对相依相偎的雀鸟图案所蕴含的祝福。再想到姐姐提起柳文谦时那含羞带怯却充满希望的神情,想到父母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欣慰和期待…
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如同春日解冻的溪流,缓缓流淌过心田,驱散了离别的愁绪和深宫带来的阴霾。
姐姐找到了她的幸福。那是一个家世清白、才华横溢、对她真心实意、愿意用一生去守护她的谦谦君子。他们将在秋高气爽、硕果累累的九月结为连理,举案齐眉,白首偕老,共同书写属于他们的、平凡而温暖的岁月静好。
真好。
夏玉溪将香囊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姐姐那份沉甸甸的祝福和期盼,也仿佛汲取到了那份源自亲情的、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她望向车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望向那逐渐被暮色笼罩、却依旧巍峨耸立的宫墙方向,心中悄然升起一丝对未来的期冀。
或许,在这深宫之中,她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安宁与幸福?如同姐姐那般,守得云开见月明?
马车辘辘,驶向那象征着无上权力却也暗藏无数凶险的宫阙。这一次,夏玉溪的心中,不再是沉重和迷茫,而是多了一份源自亲情的温暖力量,一份对姐姐幸福的笃定祝福,以及对未来的、悄然萌生的、微小却坚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