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锦瑟和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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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韧高洁,相得益彰;这绣…是我一针一线,绣了将近一个月才完成的。愿姐姐与柳公子,如这松兰般,风雨同舟,不离不弃;如这对鸟儿般,恩爱缠绵,白首偕老!”最后,秦峰恭敬地捧上一个紫檀木长条锦盒。夏玉溪打开锦盒,取出一幅卷轴,当众缓缓展开。
洒金红宣之上,墨色饱满浓郁,笔力遒劲霸道,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气势磅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上书十四个大字:“松兰同契千秋好,比翼双飞万世缘。”落款是“慕容云泽贺”,旁边盖着那方鲜红的、象征着储君权威与身份的东宫印玺!
“太子殿下亲笔贺联!”
“还有东宫印玺!天大的恩宠啊!”
“这…这不仅是添妆,这是储君的认可和祝福啊!”
“柳家这次…真是…真是风光无限了!祖坟冒青烟了!”
太子亲笔贺联加盖东宫印玺!这代表的含义远超一切金银珠宝!是无上的荣宠!是政治地位的象征!柳家前来迎亲的族人和宾客,看到这幅贺联,无不激动万分,纷纷跪地谢恩,对夏家更是敬畏有加,态度愈发恭敬!夏丞相和夏夫人看着这一切,更是老泪纵横,激动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作揖。
“姐姐,”夏玉溪将这幅重逾千斤的贺联郑重地交到夏玉妗手中,声音温柔而坚定,“这是殿下对姐姐和柳公子的祝福。愿你们永结同心,万世其昌。”
夏玉妗紧紧握着那幅卷轴,仿佛握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不断滚落。她看着眼前光彩照人、气度雍容、却依旧是她最疼爱的妹妹的夏玉溪,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骄傲与幸福:“溪儿…谢谢你…谢谢殿下…姐姐…姐姐此生…真的无憾了…你也要…一定要幸福…”
就在这时,门外鼓乐之声骤然加大,喧天而起!鞭炮噼里啪啦炸响!
“吉时已到!新郎官来迎亲啦——!”司仪拖长了声音,高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众人纷纷涌向府门。只见新郎柳文谦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如松,骑在一匹戴着红绸鞍辔的高头大马上,在浩浩荡荡、锣鼓喧天的迎亲队伍的簇拥下,意气风发地来到相府门前。他翻身下马,动作利落潇洒,面容俊朗,眉宇间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气与期待,却又带着新科进士、翰林清贵的沉稳与书卷气。当他看到盛装打扮、盖着红盖头、在喜娘搀扶下缓缓走出的夏玉妗时,即便看不到容颜,那窈窕的身姿和华贵的仪态,也足以让他眼中瞬间迸发出惊艳、爱慕与无比珍惜的光芒。
接下来的仪式,热闹而隆重。拜别父母时,夏玉妗跪在父母面前,泣不成声。夏丞相强忍着泪水,声音沙哑地叮嘱:“妗儿…到了柳家,要孝顺公婆,和睦妯娌,相夫教子…”夏夫人早已哭成了泪人,抱着女儿舍不得放手:“我的儿…娘的妗儿…一定要好好的…”夏玉溪站在一旁,看着这感人肺腑又令人心酸的一幕,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终于,夏玉妗在喜娘和丫鬟的搀扶下,盖着鲜艳的红盖头,一步一步,走向那顶装饰着五彩璎珞、象征着新起点的华丽花轿。
“姐姐!”在夏玉妗即将踏上花轿的那一刻,夏玉溪忍不住再次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姐姐冰凉的手,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平安喜乐!”
红盖头下,传来夏玉妗带着浓重哭腔却无比坚定、充满希望的声音:“溪儿…你也是!你也要幸福!好好的…保重自己…等姐姐回门来看你…”
花轿稳稳抬起。锣鼓喧天,唢呐高奏,鞭炮齐鸣,震耳欲聋!迎亲的队伍在震天的欢呼声、祝福声和漫天飞舞的彩纸中,如同一条红色的河流,缓缓驶离相府,向着柳家的方向而去。
夏玉溪站在府门前,望着那顶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角的、象征着姐姐新生活的花轿,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不断滚落。她默默地在心中祈祷,一遍又一遍:姐姐,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平安喜乐!此生顺遂,无忧无虑…
然而,与此番人间极致的喜庆与温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重重宫墙之内,此刻却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死寂与压抑。阳光似乎都无法穿透那层层殿宇积聚的阴霾。
慕容云泽并未前往相府参加婚礼。他端坐于东宫书房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之后,面前摊开着几份墨迹未干的紧急密报,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如同实质般的阴霾与冰冷。书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肃杀之气。秦峰如同标枪般肃立在一旁,面色凝重如水,眼神锐利如鹰,时刻等待着命令。
“殿下,”秦峰沉声禀报,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太后娘娘今日一早,便以‘探病’为由,带着惠妃娘娘、静嫔娘娘和一众宗室亲王夫人、郡王妃等命妇,声势浩大地去了养心殿。她们在殿内待了足有一个时辰才出来。出来后,太后娘娘并未回慈宁宫,而是立刻召见了太医院院判和几位今日值守的御医,详细询问了陛下的病情…问得极为仔细,尤其关注陛下近日的饮食、用药后的反应…随后,又召见了内务府总管和几位负责陛下饮食起居、汤药煎制的管事太监…盘问了近半个时辰…”
慕容云泽眼神冰冷,指尖无意识地、有节奏地敲击着坚硬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那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继续。还有什么异常?”
“还有…”秦峰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属下安排在静怡宫的眼线冒死传来消息,惠妃娘娘昨日深夜,竟秘密召见了一位告老还乡多年、早已不在太医院名录上的老御医…此人…姓孙,当年…当年曾长期负责为…为沈妃娘娘诊脉…”
慕容云泽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一顿!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中!眼中寒光骤现,锐利如刀锋,周身瞬间散发出骇人的戾气!沈妃!他的生母!太后和惠妃,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巧合地秘密召见当年为母妃诊脉的御医…其用心,何其恶毒!昭然若揭!她们是想翻旧账?是想构陷?还是想…找出什么所谓的“证据”?!
“殿下,”秦峰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急切与担忧,“她们来者不善!恐怕是想借陛下病重之事,大做文章,对您不利!是否要立刻采取行动?先将那老御医控制起来?或者…”
“不必。”慕容云泽打断他,声音冰冷如铁,却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掌控一切的沉稳与冷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让她们闹。孤倒要看看,她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还能找出什么陈年旧账!传令下去,让咱们的人全部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但养心殿那边,”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无比凌厉,“加派双倍人手,不!三倍!里三层外三层给孤围起来!务必确保父皇绝对安全!任何闲杂人等,没有孤的手令,一律不得靠近!尤其是…陛下的入口之物!饮食、汤药,全部给孤换成绝对可靠的人经手!每一道程序都必须有我们的人盯着!出了任何差错,提头来见!”
“是!卑职遵命!”秦峰心头一凛,立刻领命,转身如一阵风般疾步出去安排。
慕容云泽独自坐在瞬间变得空寂而压抑的书房中,窗外明媚的秋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丝毫驱不散他周身的寒意与眼中翻涌的黑色风暴。他微微侧过头,望向相府的方向,尽管隔着重重宫墙,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的眼前仿佛能清晰地浮现出夏玉溪盛装出席姐姐婚礼的身影,看到她与家人团聚时的喜悦笑容,看到她为姐姐送上添妆礼时的骄傲与不舍,耳边仿佛能听到那宫墙之外传来的、遥远却真实的喧天锣鼓和喜庆的欢笑。他知道,此刻的她,一定暂时抛开了深宫的烦恼,沉浸在为姐姐祝福的纯粹喜悦与淡淡的离别愁绪中。
他不想打扰她。这份难得的、纯粹的喜悦与人间温情,对她而言,太过珍贵,弥足珍贵。宫中的这些魑魅魍魉,这些肮脏的阴谋,这些腥风血雨,由他来挡便好。他愿意为她撑起一片暂时的晴空。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对方显然不打算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午后,一个更加惊人、更加恶毒的消息,如同一道裹挟着雷霆的黑色飓风,骤然在东宫炸响!彻底打破了那虚假的平静!
“殿下!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个负责在外围打探消息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进书房,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声音尖利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在慈宁宫突然召集群臣和宗室亲王、郡王!说…说太医院院判刚刚查出…查出陛下龙体欠安,并非…并非只是丹药之毒沉积那么简单,而是…而是中了某种极为阴险的慢性奇毒!下毒之人…下毒之人极有可能…是…是…”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牙齿咯咯作响,不敢再说下去。
慕容云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如同实质般的戾气与杀意!他目光如淬毒的利刃,死死盯着那个几乎要瘫软在地的小太监,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一字一句地从齿缝中挤出:“说!是谁?!太后说了是谁?!”
小太监扑通一声彻底瘫跪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绝望:“太后娘娘说…说…太医院几位御医会诊…证据指向…指向…极有可能是…是殿下您…为了早日登基,觊觎大宝…对陛下…下了毒手!说您…其心可诛!大逆不道!”
“轰——!”慕容云泽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开!一股滔天的怒火夹杂着冰冷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杀意瞬间席卷全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逆流!他怒极反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残忍至极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寒意与嘲讽:“好!好一个太后!好一个惠妃!好一个静嫔!好一个太医院!竟敢如此明目张胆、恶毒至极地构陷孤!真是…好得很!”
他猛地一掌狠狠拍在坚硬的紫檀木书案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厚实无比、足以承受千斤重量的紫檀木桌面,竟然硬生生地被他一掌拍得裂开了一道狰狞的缝隙!木屑纷飞!
“秦峰!”他厉声喝道,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索命梵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一切的决绝!
“属下在!”秦峰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门口,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杀气凛然,显然早已听到了风声,严阵以待。
“立刻封锁所有宫门!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格杀勿论!”慕容云泽的声音冰冷而快速,带着铁血般的意志,“调集东宫所有卫队,给孤包围慈宁宫!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来!将今日所有出入养心殿、接触过陛下饮食汤药之人,无论官职大小,全部立刻拿下!投入暗牢!严加审讯!尤其是那个姓孙的老御医!给孤撬开他的嘴!不惜一切代价!孤要他知道,构陷储君,是什么下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担忧,语气稍缓,却依旧紧迫:“另外,立刻派一队得力可靠的人,快马加鞭去相府,告知太子妃,宫中突发急务,情势危急,孤需她即刻回宫!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是!卑职遵命!”秦峰领命,眼中寒光爆闪,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疾驰而去,执行这一连串雷霆万钧的命令。
慕容云泽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片被宫墙切割、依旧明媚却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的秋光,眼神却冰冷幽深如同万丈寒潭。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怒火与杀意。他知道,最后的决战,已经毫无征兆地、以最恶毒的方式,被推到了他的面前。而此刻,他心中最紧要的,不再是愤怒,而是那个还沉浸在宫外喜悦中的、对此一无所知的女子。他必须让她立刻、马上回到他的身边,回到他的羽翼之下,回到这风暴的中心!只有在他身边,他才能护她周全!
“玉溪…”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切的担忧,“快回来…回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