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血引丹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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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门前的喧嚣与喜庆,如同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却在刹那间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骤然掐断,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只余下令人心悸的死寂。当秦峰面色凝重如铁、步履匆匆却带着千钧重量穿过拥挤喧闹、尚不知风雨已至的宾客人群,附在夏玉溪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速低语几句后,她脸上那因姐姐出嫁而绽放的、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瞬间凝固,如同被冰封!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脸颊上褪去,变得苍白如纸,仿佛被兜头浇下了一盆来自九幽地狱的冰水,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连指尖都变得冰冷麻木。“娘娘,宫中急变!情势危急!殿下有令,请您即刻回宫!片刻不得延误!”秦峰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重锤,敲打在夏玉溪的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般的急迫。
夏玉溪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无底深渊!一股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甚至来不及向身旁满面红光、尚沉浸在嫁女喜悦中的父母和满堂茫然不知的宾客解释半句,只匆匆丢下一句“宫中突发急务,本宫需即刻回宫,诸位恕罪”,便在秦峰和一众眼神锐利、手按刀柄的东宫侍卫的严密护卫下,几乎是半扶半拥地被带离了喜堂,匆匆登上那辆代表着东宫威仪却此刻如同囚车般的马车。马车在秦峰接连不断的、焦灼的厉声催促下,车夫挥动马鞭,骏马嘶鸣,如同离弦之箭般疯狂地冲出相府所在的、仍被喜庆氛围笼罩的街巷,将身后那震天的锣鼓、喧哗的欢笑、以及父母惊愕担忧的目光远远抛下,迅速淹没在京城初秋的街道之中。
车厢内,夏玉溪紧攥着双手,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脑海中一片空白之后,是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混乱与轰鸣!只有秦峰那句简短却石破天惊、足以颠覆一切的禀报在反复回荡、撞击着她的耳膜:“太后在慈宁宫召集群臣宗室,当众指控殿下为早日登基,对陛下下了慢性奇毒‘蚀骨散’!”
下毒?!谋害君父?!这简直是诛灭九族的滔天罪名!是足以将慕容云泽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恶毒构陷!夏玉溪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倒流!她了解慕容云泽!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或许手段狠辣,或许心机深沉,或许在权力的道路上踏着荆棘与白骨,但他对那个位置的渴望,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地争,光明正大地夺!他用阳谋,用实力,用他那颗被苦难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去搏杀!他绝不会用下毒这种卑劣龌龊、见不得光的手段去谋害自己的父亲!那是他内心深处或许怨恨、或许疏离,却绝不会亲手弑杀的血脉至亲!更何况,他已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监国理政,储位稳固,陛下病重,朝政大权早已在他掌控之中,他有何理由行此自毁长城、风险极高的险招?!这分明是构陷!是污蔑!是太后和惠妃那些蛇蝎妇人狗急跳墙,眼见周御史之事未能扳倒他,便使出的更恶毒、更致命的杀招!意图将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万劫不复!
马车一路疯狂疾驰,不顾一切地穿过依旧繁华喧嚣、人流如织的街市,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急促而沉闷的滚动声,如同战鼓擂响,敲打着夏玉溪早已乱成一团的心。马车驶入那巍峨森严、如同巨兽般蛰伏的宫门时,一股截然不同的、令人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宫内的气氛与宫外的喧嚣恍如冰火两重天,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粘稠的、如同暴风雨前夜般的压抑与肃杀。宫人们行色匆匆,低着头,脚步又快又轻,如同惊弓之鸟,大气不敢出,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交换着惊慌失措的眼色。巡逻的侍卫数量明显激增,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披坚执锐,盔甲摩擦发出沉重而冰冷的铿锵声,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到了极致的弓弦,仿佛随时会断裂,引发一场血腥的厮杀。
东宫仪驾在沉重的宫门开启又闭合的闷响中,终于停在了东宫门前。夏玉溪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下马车,繁复的宫装裙摆险些将她绊倒,她也顾不得什么太子妃的仪态与风度,提着裙摆,发髻微散,便向着慕容云泽的书房方向狂奔而去。书房外,秦峰和一众心腹侍卫如同雕塑般严阵以待,面色凝重如铁,眼神锐利如鹰,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之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看到她踉跄奔来,秦峰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急促:“娘娘,您总算回来了!殿下在里面等您,情况…非常不妙。”
夏玉溪一把推开沉重的书房门,几乎是扑了进去。书房内,烛火通明,亮如白昼,却丝毫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几乎凝成实质的浓重阴霾与冰冷杀意。慕容云泽背对着门,站在巨大的窗前,玄色的蟒袍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衬得他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决绝。他并未回头,只是望着窗外沉沉的、不见星月的夜色,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冰冷与肃杀之气,仿佛一把已然出鞘、饮血之前的绝世凶刃,锋芒毕露,煞气冲天。
“殿下!”夏玉溪快步上前,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前所未有的急切,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到底怎么回事?太后她…她怎能如此恶毒!如此污蔑于你?!这简直是…”
慕容云泽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失血的苍白,薄唇紧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唇角甚至因为极力压抑怒火而微微向下撇着。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蛛网般的红血丝,如同燃烧着地狱的熊熊火焰,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冰冷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杀意,以及一丝深藏于底、不易察觉的、被至亲之人反复背叛、构陷所带来的刻骨痛楚与苍凉。
“她们说,”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粗糙的砂纸狠狠磨过,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仿佛随时会爆发的恐怖戾气,“太医院院判率领众太医‘会诊’,刚刚‘查出’,父皇龙体欠安,并非只是丹药之毒沉积、损耗元气那么简单,而是…而是中了某种极为阴险歹毒、来自南疆的慢性奇毒——‘蚀骨散’。此毒无色无味,极易混入饮食汤药之中,日积月累,悄无声息地侵蚀五脏六腑,可致人脏腑逐渐衰竭,体虚力弱,最终…咳血而亡。而下毒之人…”他顿了顿,眼中寒光爆射,如同冰锥刺骨,死死钉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她们众口一词,指认是孤!是孤狼子野心,为了早日登基,觊觎大宝,对亲生父亲下了毒手!其心可诛!罪该万死!”
“荒谬!无耻!”夏玉溪气得浑身发抖,血液逆流冲上头顶,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斩钉截铁的坚定,“殿下已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父皇病重期间,朝政大事尽在殿下掌控!天下皆知!殿下有何理由行此自毁长城、风险极高、遗臭万年的大逆不道之事?!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构陷!是恶毒的污蔑!是太后和惠妃她们眼见阴谋屡屡受挫,狗急跳墙,使出的最毒辣的杀手锏!意图置殿下于死地!其心之恶毒,简直令人发指!”
她冲到慕容云泽面前,不顾一切地抓住他冰冷僵硬的手臂,仰头死死盯着他布满血丝、盛满风暴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掷地有声地说道:“殿下!您绝不能认!绝不能向这等卑劣至极的构陷低头!您是清白的!您必须反击!必须立刻反击!拿出证据!撕破她们虚伪的面具!让天下人都看清她们的险恶用心!让她们为自己的恶毒付出代价!”
慕容云泽看着眼前因极致的愤怒而脸颊泛起异常红晕、眼神却如同淬火的星辰般明亮坚定的女子,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信任、维护与与他同仇敌忾的决绝,心中那翻腾咆哮、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怒火与戾气,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澈而强大的暖流,奇异地稍稍平息了些许,变得更为冷凝和专注。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同样冰凉的手,指尖的冰冷透过肌肤相触的地方传递过去。
“孤当然不会认。”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磐石般的决绝,“她们想玩火,孤便陪她们玩到底!看最后,烧死的究竟是谁!只是…父皇他…”他眼中闪过一丝深重的、难以掩饰的痛楚与担忧,声音也随之低沉下去,“父皇确实中毒了。虽绝非孤所为,但‘蚀骨散’之毒…确已深入肺腑,危在旦夕。太医院那群庸医…束手无策…”
夏玉溪的心猛地一揪,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父皇…中毒很深吗?无药可解了吗?连林大夫…也没有办法吗?”
“‘蚀骨散’,乃南疆秘传奇毒,阴狠无比,据说…无药可解。”慕容云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的颤抖,“太医说…毒已侵入骨髓,药石罔效…恐怕…回天乏术,时日无多…”
“不!一定有办法!”夏玉溪反手更加用力地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都传递给他,声音急切而充满希冀,“殿下!您想想办法!林大夫呢?他见识广博,一定有办法的!还有徐嬷嬷!她照顾陛下多年,或许知道些什么!我们不能放弃!绝不能!”
慕容云泽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挣扎,如同暗流汹涌,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绝望的、却又带着破釜沉舟般决绝的光芒:“办法…或许还有一个。只是…代价太大。大到…孤也不知能否承受。”
“什么办法?!”夏玉溪急切地追问,心跳如擂鼓。
“孤的血。”慕容云泽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如同九天惊雷,在夏玉溪耳边轰然炸响!震得她神魂俱颤!“孤幼时身中‘千日枯’奇毒,虽得雪岭灵芝解毒,保住了性命,但体内余毒始终未能彻底清除,血液之中…因此带上了某种奇异的抗毒之性。林大夫与院判私下商议后曾言,或许…或许可以孤之血为药引,配以天山雪莲、百年老参等几味珍稀药材,或可强行压制‘蚀骨散’之毒性,延缓毒发,为寻找真正的解毒之法争取时间…只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无比,“此法极为凶险,前所未有!对孤身体损耗极大,无异于刮骨疗毒,以命换命!且…即便成功,也未必能根治父皇之毒,很可能只是…饮鸩止渴…”
“不行!绝对不行!”夏玉溪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如同被烫到一般后退一步,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恐与难以置信,声音尖锐得几乎变调,“殿下!您不能用自己的血!这太危险了!千日枯余毒本就未清,日夜侵蚀您的身体,再如此损耗精血,您的身体如何承受得住?!这会要了您的命的!万一…万一…”她不敢再说下去,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视线一片模糊,“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您…”
“玉溪,”慕容云泽上前一步,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那眼神复杂无比,有痛楚,有无奈,有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钢铁般的坚定,“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父皇不能死!至少…现在绝对不能!他若在此时驾崩,太后一党必借机发难,将这弑父的滔天污名死死扣在孤头上!届时,死无对证,孤百口莫辩!不仅孤性命难保,相府、你、锦书、秦峰,甚至所有与孤有关联、支持孤的朝臣,都将被卷入这场风暴,万劫不复!孤…别无选择!”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砸在夏玉溪的心上,沉重得让她无法呼吸。
“可是…”夏玉溪的泪水终于决堤,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您的身体怎么办?您体内的余毒怎么办?林大夫说过,您不能再受刺激,不能再损耗元气!万一…万一您也因此毒发…那我…我怎么办?!”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泣不成声。
“没有万一!”慕容云泽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强大的自信与决绝,“孤不会有事!孤答应过你,要护你一世周全,要与你白首偕老,看这万里江山!孤绝不会食言!但此刻,父皇必须活着!只有他活着,清醒地活着,亲口为孤证明清白,孤才能扭转乾坤,才能将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他伸出手,指腹带着一丝微颤,却极其轻柔地拭去她脸颊上不断滚落的、冰凉的泪水,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心安的强大力量:“玉溪,相信孤。孤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孤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不会拿我们的未来开玩笑。孤还要留着这条命,陪你走完这漫长的一生,看尽世间繁华。”
夏玉溪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决绝与深情,看着他苍白脸上那不容动摇的坚定,心中如同被撕裂般剧痛,却又奇异地被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情感所充满。她知道,他心意已决,无人能改。他是在用自己岌岌可危的身体为赌注,赌一个洗刷污名、护住所有他在乎之人的机会!这份担当,这份决绝,让她心痛如绞,却又无法不为之震撼动容。
“殿下…”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他冰冷而坚实的怀中,紧紧抱住他,仿佛要将他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泪水迅速浸湿了他玄色的蟒袍,声音破碎不堪,“我…我帮你…我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养心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浓重的药味混合着一种陈腐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龙榻之上,皇帝面色灰败如金纸,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如同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太后端坐于凤椅之上,面色沉静,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威压,仿佛不是来探病,而是来审判。惠妃、静嫔以及几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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