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真境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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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生存的“乞食”方式,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排异反应。

    彼时的中国,早已建立起根深蒂固的小农经济体系。

    “男耕女织”、“力田为本”不仅是生产模式,更是渗入骨髓的伦理价值和社会稳定的基石。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群身强力壮、不事生产、仅靠他人供养为生的僧人群体。

    在主流社会眼中,其形象迅速发生了危险的扭曲。

    他们被贴上了“不劳而获”、“蠹虫”、“游食”等充满贬斥的标签。

    东汉末年批判佛教的言论已露端倪。

    及至魏晋南北朝,随着佛教寺院经济膨胀,僧尼数量激增。

    这种矛盾更是空前激化。

    北朝重臣崔浩、寇谦之等激烈抨击佛教,认为其“虚诞”,“为世费害”。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在发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灭佛运动(公元444-452年)前发布的诏书中,痛斥僧侣“假西戎虚诞,妄生妖孽……逃役之流,仆隶之类,避苦就乐……非所以壹齐政化,布淳德于天下也”。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僧人脱离生产、消耗社会财富、影响国家赋税和徭役的强烈不满。

    北周武帝宇文邕在发动第二次灭佛(公元574年)时,理由同样直指经济:“求兵于僧众之间,取地于塔庙之下”,“国治不在浮屠”。

    托钵行走的身影,在儒家“不耕者不得食”的伦理审视下,竟成了动摇国本的游影。

    佛教面临的,是一场关乎存亡续绝的严峻危机。

    僧人的吃饭问题,这个看似基本却关乎生存根基的课题,已尖锐地摆在眼前。

    若不能适应这片土地的经济形态与文化心理,佛教这株大树,恐有被连根拔起之虞。

    在那风雨如晦的岁月里,释迦法脉,几度命若悬丝。

    在烈焰边缘飘摇,几近窒息湮灭于历史烽烟之下。

    生存的危机像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头顶——神圣的信仰不能仅存在于云端,僧侣亦需与大地建立真实而坚韧的联系。

    正是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禅宗四祖道信大师(公元580-651年)以其非凡的智慧与魄力,为困境中的中国佛教开辟了一条崭新的生路。

    他敏锐地洞察到,要化解佛教的生存危机,必须从根本上改变僧团的经济基础。

    道信大师做出了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决定:他率领僧众在蕲州黄梅双峰山定居下来,开垦荒地,躬耕自食。

    这一举措,绝非仅仅为了解决饥肠辘辘的权宜之计。

    道信大师从佛法精义的高度,对劳动进行了革命性的阐释。

    他提出,“作”本身就是“坐”禅最根本的“报障”,更是修行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将农业劳作与禅修实践完美地融为一体,创造性地提出了“坐作并重”的理念。

    《传法宝纪》记载其训导:“努力勤坐,坐为根本。能坐三五年,得一口食塞饥疮,即闭门坐。”

    这看似强调“坐”,实则已将“作”即劳作以换取食物,视为“坐”禅得以持续、得以深入的前提和基础。

    在道信看来,只有通过踏实的劳动解决了生存之忧,僧人才有可能真正“闭门”安心于禅坐。

    道信将汗水浸透的劳作升华为修行本身。

    为禅宗找到了深植于华夏农耕文明的坚实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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