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风雨欲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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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笑的小脸蛋泛着点不正常的红,不是健康的苹果粉,而是透着点苍白的潮红,她时不时咳嗽两声,声音沙哑得像含了沙,每咳一下,小肩膀就跟着抖一下,连怀里的布偶都跟着晃。“笑笑,是不是不舒服?”
林凡放下手里的硬币,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温温的,不算烫,才稍稍放心。可他心里还是揪着 ——
前几天巷里的小虎就感冒了,咳了好几天,小虎妈没带他去医院,只找赤脚医生开了点药,结果越咳越厉害,最后还是去县医院挂了三天水才好,花了两百多块。
他盘算着下次去市里进货,得捎两盒小儿感冒冲剂,就是药店李老板说的那种甜橙味的,孩子爱喝,一盒八块钱,备着总没错 ——
万一笑笑真病了,去医院花钱多,有冲剂能先顶一顶,也不用慌慌张张跑医院。
突然,棚子外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混着 “操”“他妈的” 之类的粗话,自行车铃铛被故意摇得 “叮铃哐啷” 响,像破锣在耳边敲,震得人耳膜发疼。
林凡心里 “咯噔” 一下,手里的五分硬币 “啪” 地掉在报纸上,滚到了柜台缝里 —— 那缝隙里还卡着颗去年的糖渣,硬得像小石头。
他抬头就看见黑皮带着四个跟班,堵在棚子门口 —— 比上次多了个留黄毛的小子,十七八岁的样子,穿件洗得发白的露脐 T 恤,T 恤上印着褪色的 “小虎队” 图案,腰上挂着串钥匙,串着个啤酒瓶起子,手里攥着根钢管 ——
是从废弃水管上截下来的,有拇指粗,表面锈迹斑斑,在阴沉的光线下泛着冷光,钢管一端还带着毛刺,看起来锋利得能划伤人。
“林凡!滚出来!”
黑皮一脚踹在脱漆的木门框上 —— 那门框是林凡用旧木头钉的,左边已经有点歪了,他一直没来得及修 —— “咚” 的一声闷响,木屑溅到玻璃柜上,在 “娃哈哈 AD 钙奶” 的商标上留下道白印。
他穿件黑色的短袖,领口卷着边,露出里面发黄的秋衣,肚子上的肥肉堆在腰上,像圈游泳圈,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粗哑难听,盖过远处隐隐的雷声,震得人耳朵发疼。
他嘴里还叼着根烟,烟屁股快烧到手指了,他 “呸” 地吐在地上,烟头滚到林凡的鞋边,烫得林凡往后缩了缩脚。
王猛 “噌” 地站起来,伸手就抓过旁边修棚子用的榔头 —— 那榔头是他从工地带来的,木柄被他攥得光滑发亮,铁头还带着点铁锈,是他之前砸钉子用的 ——
他的手在木柄上攥得发白,指节都陷进木头里,眼睛瞪得血红,像要冒火:“黑皮!你又来找茬!”
他就要冲出去,被林凡一把按住手腕 —— 王猛的肌肉绷得像铁块,连血管都鼓了起来,林凡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汗,又黏又热,还带着点榔头木柄的木屑味。
“别冲动。”
林凡的声音压得低,指尖触到王猛手心里的汗,心里也跟着发紧 —— 他知道王猛能打,在工地时一个人能撂倒两个混混,可黑皮有四个人,还有钢管,真打起来,王猛肯定要吃亏;
而且一旦动手,不管输赢,派出所来了都得带走,到时候棚子没人看,笑笑怎么办?他不能冒这个险。
“先看看他想干什么。”
他转身把笑笑往柜台后面藏了藏,那里堆着进货的纸箱,印着 “儿童袜子” 的字样,纸箱很高,正好能挡住孩子的视线。
笑笑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小身子微微发颤,却懂事地没哭,只把脸埋在他的腰后,小嗓子轻轻哼着:
“爸爸……”林凡摸了摸她的头,手指能感觉到女儿头发里的汗,黏黏的,还带着点洗发水的香味 ——
是昨天晚上他给笑笑洗的头,用的是 “蜂花” 洗发水,一块八毛钱一瓶。
他低声嘱咐:
“笑笑乖,数数爸爸昨天教你的糖,数到二十,爸爸就给你买草莓味的橡皮,好不好?”
笑笑点了点头,小手指着柜角的糖罐 —— 那糖罐是个旧罐头瓶,之前装过橘子罐头,现在里面装着水果硬糖,是林凡上次进货时,批发商送的,有橘子味、苹果味,笑笑最喜欢橘子味的 ——
小声数着 “一、二、三……”,声音里带着点发颤,每数一个数,就忍不住咳嗽一下,小肩膀跟着抖一下。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脸上努力堆着镇定,走出棚子:
“黑皮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烟和奶都给您备好了。”
说着,他习惯性地弯腰去柜台下摸那条 “经济烟”—— 烟盒还没拆封,是早上刚从小卖部拿的,三块五一盒,用塑料袋裹着,怕受潮。
这烟是黑皮平时爱抽的,之前林凡每个月都得送他两条,算下来就是七块钱,占了他月利润的近十分之一;现在办了执照,本想这个月少送点,只备了一条,没想到黑皮来得这么快。
“少他妈来这套!”
黑皮一巴掌拍开林凡的手,烟盒 “啪” 地掉在地上,散了几根出来。
他抬起脚,黑色的靴底狠狠碾在烟上 —— 他的靴子沾着泥,是早上在巷口的水坑里踩的,泥点溅到了林凡的蓝色裤子上 ——
烟丝混着泥土粘在地上,变成黑乎乎的一团,还冒着点烟味,呛得林凡想咳嗽。
“林凡,你可以啊,不声不响把照都办下来了?怎么?觉得有张破纸,就能不把哥哥我放在眼里了?”
林凡心里一沉,知道对方是借题发挥,却没想到这么蛮横。
他陪着笑,腰弯得更低了点,语气里带着点讨好 —— 这棚子是他和笑笑唯一的依靠,要是棚子没了,他们父女俩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黑皮哥,您这话说的,我哪敢啊?办照就是为了合法经营,少给街道添麻烦,绝对没有别的意思。该孝敬您的,我半分都不会少,您放心。”
“合法经营?”
黑皮旁边的猴子阴阳怪气地插嘴,他留着长头发,遮住半只眼睛,嘴角撇着,眼神像条毒蛇,扫过棚子里的纸箱,停在那个装着连环画的箱子上 ——
箱盖没盖严,露出一点蓝色的封皮,是本《大闹天宫》。他往前凑了凑,手指戳了戳纸箱:
“我看你是想赖账吧?听说你最近不光卖杂货,还偷偷摸摸收旧书?搞什么名堂?是不是发现什么发财的门道了,想独吞?”
“旧书” 两个字像根针,狠狠扎进林凡的耳朵里。
他心里警铃大作,指尖突然发凉 —— 收连环画的事,他做得极其隐秘,除了跟王猛提过 “帮省城的表舅收”,就只去过三次废品站和两家旧书店。
去废品站时,他都说是 “给孩子找玩具”,废品站的老王头每次都只收他一毛钱一本,有次还送了他两本缺页的《葫芦娃》;
去西街的 “老周旧书店” 时,他都是趁早上七点人少的时候去,老周眼睛不好,也没多问,只说 “这些旧书没人要,你要就拿去吧,给五块钱就行”。
怎么会传到黑皮耳朵里?是老王头嘴碎,跟来卖废品的邻居说了?还是去旧书店时,被黑皮的人看见了?
他立刻摆出无辜的表情,脸上带着点委屈,甚至还叹了口气 —— 他得装得像点,不然黑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几位大哥可别听风就是雨!我收那点破小人书,全是给我闺女看着玩的,她就喜欢看上面的画儿,新玩具买不起,只能找旧的。
顺便帮省城一个远房亲戚凑点研究材料 —— 他是美术学院的老师,要研究建国后的连环画风格。
那玩意儿现在白送都没人要,纸都发黄了,有的还缺页,上次我收了本《白蛇传》,最后一页都没了,还能发财?您几位可真会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