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未雨绸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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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装糊涂!”黑皮不耐烦地打断他,脚在地上碾了碾,溅起的泥点落在林凡的裤腿上,留下块黑印。

    他往前凑了一步,离林凡只有半米远,身上的汗味、烟味,还有点劣质白酒的味道混在一起,呛得林凡想往后退:

    “老子不管你是干嘛用的!从今天起,规矩改了!一个月两百块!少一个子儿,我就让你这破棚子开不下去!

    你不是合法吗?

    我天天找人来你这买东西,买完就说你这儿卖假货、吃坏了肚子,再让工商的人来查查你 —— 我看你这照能护你到几时!”

    两百块!

    林凡的心脏像被一只脏手攥紧,连呼吸都发沉 ——

    他脑子里立刻算开了账:棚子每月租金一百二十块,定额税五十块,进货成本差不多三百块,每天流水平均二十块,一个月净利润也就四百出头。

    两百块几乎是一半的利润,够给笑笑买两箱 AD 钙奶(一箱十八块)、三身新衣服(一身十五块),还能剩下点交水电费(每月十块左右)。

    这哪是要 “管理费”,是要刮他的骨!他想起笑笑昨天还说想要个新书包,现在看来,连买书包的钱都要被黑皮榨走了。

    王猛在后面听得双目喷火,攥着榔头的手都在抖,指节泛白,要不是林凡死死按住他的胳膊,他早就冲上去跟黑皮拼命了。

    他想喊 “凭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林凡的眼神拦了回去 —— 林凡的眼神里带着恳求,还有无奈,他知道林凡怕出事,怕连累笑笑,也怕这唯一的生计没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叮铃 —— 叮铃 ——”

    急促的自行车铃声刺破闷空气,李干事骑着那辆掉漆的二八大杠冲过来 ——

    那自行车是他结婚时买的,现在车架上的黑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铁色,车把上的帆布包晃得厉害,里面的文件 “哗啦” 响,像是要掉出来。

    李干事穿件灰色的中山装,领口系得严实,第一颗纽扣掉了,用别针别着,额头上全是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领。自行车的链条有点松,骑起来 “吱呀吱呀” 响,像头喘不过气的老牛。

    他看见围在棚子门口的人,眉头立刻皱成了疙瘩,下了车就把自行车往路边一靠,车撑都没来得及放,就吼:

    “干什么呢?围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影响市容!”李干事认得黑皮这伙人 ——

    上个月黑皮还勒索过巷口卖水果的老李,老李找他反映过,他当时找黑皮谈过,黑皮表面答应,转头又去骚扰老李。

    这片区的个体户管理归他管,黑皮这么明目张胆地闹事,等于是打他的脸。

    而且上个月街道办刚开了会,书记特别强调要 “保障合法经营户权益,打造文明街巷”,要是被上面知道他管的片区有人勒索个体户,不仅要扣他当月的绩效(每月五十块)。

    还可能影响年底的 “先进工作者” 评优 —— 他盼着评上先进,能给家里换台新电视。

    黑皮见到李干事,气焰稍微收敛了点,却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凑过去,烟瘾犯了似的摸了摸口袋 ——

    他想掏烟给李干事,可摸了半天,只摸出个空烟盒,烟盒皱巴巴的,是 “红梅” 牌的,他又塞了回去:

    “李干事,没事儿,跟林老板聊聊天,关心一下咱们街道的个体户发展,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林凡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抢在黑皮前面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又透着点无奈 ——

    他得把事情说清楚,让李干事知道黑皮在勒索,也让李干事明白,黑皮这是在破坏他的工作:

    “李干事,您来得正好。黑皮哥他们说,觉得我这儿生意还行,想让我每月交两百块钱的‘管理费’,说是帮我看着场子,别让人来捣乱。

    我跟他们说,我有营业执照,每月都交租金和定额税,小本生意,一天才赚十几块,实在负担不起这么多,正跟他们解释呢,您就来了。”

    他这话听得有技巧:既点明了黑皮勒索的本质(管理费),又强调了自己的合法性(有照、交税),还暗示了对方要求的无理(两百块是沉重负担)——

    句句都往李干事的工作考核上靠,毕竟个体户合法经营、街巷无骚扰,是他的政绩。

    李干事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走到黑皮面前,声音严厉得像冰 —— 他最讨厌黑皮这种人,仗着人多欺负老实人,还不把街道的规定放在眼里:

    “黑皮!林凡这儿是街道备案的正规经营点,受保护的!你们别在这儿胡闹!赶紧散了!再让我看见你们骚扰合法经营户,我直接找派出所的老张过来,让他跟你们好好聊聊!”

    派出所三个字像盆冷水,浇得黑皮浑身一激灵。

    他上次因为敲诈卖水果的老李,被老张关了三天,在拘留所里啃了三天馒头,喝了三天稀粥,馒头还是凉的,稀粥里连个米粒都少见,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饿。

    老张是这片的片警,管了五年,黑皮他们的案底能堆半抽屉 —— 偷东西、勒索、打架,没少犯事,每次见到老张,黑皮都躲着走,怕被抓去 “喝茶”。

    他脸色变了几变,从青到白,又从白到红,狠狠瞪了林凡一眼,眼神像淬了毒 ——

    他恨林凡把李干事搬出来,坏了他的好事,也恨自己没早点动手。

    “行,李干事,给您面子。我们走!”

    又指着林凡,咬牙切齿地说:“林凡,咱们…… 后会有期!”

    说完,他带着几个跟班,骂骂咧咧地骑上自行车走了。

    黄毛小子路过棚子时,还故意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头 ——

    那石头是林凡之前用来压塑料布的,有拳头大 ——

    石头弹在棚子的木板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像是在放狠话,又像是不甘心。

    危机暂时解除,王猛这才松开攥着榔头的手,指节都泛白了,气得呼哧呼哧像头老牛,连话都说不连贯:

    “凡子!这口气我咽不下!大不了……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咱们不能总受他们欺负!”

    “拼?拿什么拼?”

    林凡脸色阴沉,声音压得低 —— 他不是不想拼,是不能拼,他有笑笑要照顾,他要是出事了,笑笑怎么办?

    “他们有闲工夫跟我们耗,今天来闹,明天来吵,我们耗得起吗?笑笑还小,要是真闹起来,她受了惊吓怎么办?万一伤着她,我怎么对得起她妈?”

    王猛哑口无言,颓然地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指节都泛白了。他知道林凡说得对,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

    他想起自己在工地被工头欺负的样子,想起张婶被掀翻的蒸笼,想起笑笑害怕的眼神,心里堵得慌,像塞了团湿棉花。

    棚子外的风更大了,吹得塑料布 “哗啦” 响,像在哭,又像在叹气,把棚子里的灰吹得到处都是。

    李干事看着黑皮他们远去的方向,转过身,对林凡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

    他也知道林凡不容易,可他能做的有限,街道不是派出所,没权力抓人,只能靠吓唬:

    “小林啊,你看,这就是不踏实惹来的麻烦。你好好卖你的日用百货不就完了?非鼓捣那些旧书,让人盯上了吧?”

    林凡连忙解释,语气里带着点诚恳 —— 他不想让李干事误会,也想让李干事知道自己没惹事,以后还能多帮衬点:

    “李干事,真就是点个人爱好,帮亲戚忙,没想惹事。

    今天多亏您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您要是不嫌弃,下次我去市里进货,给您带瓶‘洋河大曲’,您平时爱喝这个。”

    “以后机灵点,遇到这种事,及时到街道反映。”

    李干事摆摆手,拿起车把上的帆布包,里面的文件还在 “哗啦” 响 ——

    他下午还要去东街检查个体户的卫生情况,没时间多待:

    “不过我也不能天天守着你,街道还有一堆事呢 —— 明天要组织居民扫街,后天还要统计个体户的经营数据。

    你自己也得想想办法…… 唉。”

    他摇摇头,骑上自行车,铃铛响着走远了,留下个无奈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自行车的 “吱呀” 声越来越远,最后被风吹散了,只留下空气中的汗味和烟味。

    接下来的几天,林凡更加低调。

    他减少了去远处收连环画的频率,之前每周去三次废品站,现在只敢在附近的 “老王废品站” 转一圈,收来的书也不敢放在棚子里,都偷偷带回家 ——

    他家在巷尾的老民房里,租的一楼,墙壁上都长了青苔,潮湿得很,他把书藏在床底的木箱里,木箱是他爷爷留下的,上面刻着 “福” 字,他还在木箱里垫了笑笑的旧棉袄,能防潮。

    有次笑笑问他

    “爸爸,箱子里是什么呀”,他说

    “是爸爸的旧书,等笑笑长大了给你看”。

    他把主要精力放回棚子的经营上,还特意进了些便宜的儿童小零食,比如五毛钱一包的咪咪虾条、三毛钱一包的唐僧肉(其实是豆制品)、两毛钱一根的果丹皮,用透明袋装着,摆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 ——

    他想多攒点顾客,尤其是带孩子的家长,顾客多了,黑皮再来闹事,说不定有人能帮着说句话;而且多赚点钱,也能多备点 “应急款”,万一黑皮再来,也能先应付过去。

    同时,他开始有意识地织一张 “关系网”:给旁边修鞋的张师傅送了包 “红塔山”——

    那烟八块钱一包,是他平时舍不得抽的,自己抽的都是三块五的 “经济烟”。

    张师傅在巷口修鞋三十年,手上全是老茧,补鞋的线轴都磨得发亮,他跟黑皮早有过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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