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未雨绸缪(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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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黑皮让他免费修鞋,张师傅不肯,摊子被掀过一次,鞋钉撒了一地,还是林凡帮他捡的。张师傅接过烟,卷了卷塞进耳朵里,拍着胸脯说:“小林,你放心!以后黑皮再来,我第一时间喊人,巷子里的老周、老李都会过来搭把手,咱们不能让他欺负老实人!”
他还帮卖报纸的刘大妈搬沉重的报纸捆 —— 刘大妈快六十了,腰不好,有风湿,每天凌晨四点就去报社取报纸,一捆报纸有二十多斤,压得她直喘气,每次都得歇三次才能搬到报摊。
林凡每天早上七点开门,都会先去帮刘大妈搬报纸,刘大妈过意不去,每天都送他一份《早报》。
有次林凡帮她搬完,刘大妈拉着他的手说:
“小林啊,你真是个好孩子。以后有啥消息,我先告诉你,黑皮他们要是有动静,我第一时间喊你 —— 我这报摊在路口,看得清楚!”
甚至遇到巡逻的片警老张,他还递了瓶冰镇汽水 —— 那汽水一块钱一瓶,是他从冰箱里拿的,还冒着冷气,是 “北冰洋” 牌的。
老张接过汽水,拧开喝了一口,抹了把嘴说:
“小林,有事直接去派出所找我,别跟他们硬拼。他们要是敢动手,你就报警,我五分钟就能到。”
老张知道林凡不容易,单身带个孩子,还踏实肯干,之前林凡还帮他指认过偷自行车的小偷。
他不再是独善其身的店主,而是想在这复杂的巷子里,为自己和笑笑找几个能搭把手的人。他知道,靠自己一个人,是撑不了多久的,黑皮不会善罢甘休,早晚会再来。
可麻烦似乎总是跟着来。
一天晚上,后半夜两点多,笑笑突然开始发抖,小脸烧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呼吸粗重得像小风箱,咳起来时连小身子都在颤,小手攥着林凡的衣领,烫得像块烧红的小烙铁。
林凡心急如焚,抱起女儿就往县医院跑 —— 夜里巷子里没灯,只有远处十字路口有个路灯,昏黄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他只能借着这点光跑,脚下踩过积水的坑洼,裤腿全湿了,贴在腿上,冰凉刺骨。
怀里的笑笑却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用自己的外套包着,连风都透不进去 —— 那外套是他唯一的一件厚外套,花了三十块钱买的。
他跑得飞快,鞋都差点甩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别出事,千万别出事,笑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活不下去了。
县医院的急诊室就三间房,晚上挤满了看病的人,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咳嗽声、医生的叮嘱声混在一起,消毒水的味道盖过了一切,呛得林凡想咳嗽。
急诊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戴副黑框眼镜,穿件白大褂,袖口沾着点碘伏。
他用听诊器听了听笑笑的胸口,又量了体温,体温计显示 39 度 5,医生皱着眉说:
“急性支气管炎,得马上打针输液,再晚来就该转肺炎了,孩子这么小,不能耽误。”
护士拿着针头走过来时,笑笑吓得直哭,小手紧紧抓着林凡的手指,指甲都嵌进了他的肉里,哭着喊:
“爸爸,我怕…… 我不要打针…… 打针疼……”
林凡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他蹲在病床边,抱着女儿的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柔声哄着:
“笑笑不怕,爸爸在,打完针咱们就回家,买草莓糖吃,买草莓味的橡皮,好不好?
爸爸陪着你,不离开。”
他一边哄,一边把自己的手指放进笑笑嘴里,让她咬着,笑笑咬得很用力,他的手指都出血了,可他没吭声,只觉得心疼。
那一夜,林凡守在病床边,握着女儿滚烫的手,一夜没合眼。病床是铁制的,硬得硌人,他坐在旁边的硬板凳上,后背靠着墙,墙是冷的,他时不时摸笑笑的额头,看烧退了没。
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落,像断了线的珠子,他盯着药水,心里满是无力 ——
要是他有更好的条件,能给笑笑租个不漏雨的房子(现在的房子下雨天会漏雨,得用脸盆接),能让她吃得更有营养,每天喝牛奶、吃鸡蛋,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容易生病。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穷,也总生病,妈妈只能用土方子(比如用生姜煮水喝)治,有次发烧烧到四十度,差点烧坏了脑子,现在他不想让笑笑受一样的苦,可他却做不到。
第二天,笑笑的烧退了点,降到了 38 度,却还是没精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在林凡怀里。
第三天,林凡让王猛暂时照看棚子,自己则在医院和棚子之间奔波:早上送完药,就去棚子盯一会儿,怕王猛应付不过来 ——
王猛性子直,不会跟顾客讨价还价,有次顾客买东西想少给一毛钱,他差点跟人吵起来;
中午再回医院给笑笑喂饭,用勺子一点点喂,笑笑吃两口就不想吃了,他只能哄着:
“笑笑乖,多吃点才能好得快,好得快就能回家玩小兔子布偶了。”;
晚上守在病床边,帮女儿擦汗,哄她睡觉,笑笑睡着时还在小声咳嗽,他就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拍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几天下来,他眼里的红血丝越来越重,像爬满了蜘蛛网,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扎手得很,用手一摸,能感觉到硬硬的胡茬。
他整个人瘦了一圈,之前合身的蓝色衬衫现在显得宽松了,领口空荡荡的,能看见里面的秋衣。
王猛看他累得不行,眼窝都陷进去了,让他休息半天,他却说:
“没事,我还撑得住,笑笑还在医院呢,医药费已经花了两百多了,我得赶紧赚钱,把医药费赚回来。”
第四天,就在笑笑出院的第二天下午,林凡正在棚子里给女儿喂药 ——
药是甜橙味的小儿止咳糖浆,医生说这药不苦,他用温水冲开,还加了点白糖,可笑笑还是皱着眉,小口小口地抿着,像在吃什么苦东西,每喝一口,就皱一下眉头,小眉头拧成了个 “川” 字。
突然,一阵 “吱呀 —— 吱呀 ——” 的车轮声传来,一个破三轮停在棚子外,车轮上还沾着泥,是从城外的土路过来的 ——
泥上还带着点草屑,一看就是刚从乡下回来。林凡抬头一看,心里 “咯噔” 一下 —— 是县城另一头的旧书摊主钱老西。
那老头留着山羊胡,胡子有点发黄,像是很久没洗了,沾着点灰尘,穿件洗得发白的对襟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领口还沾着点墨水 ——
是之前写字时蹭的,他平时爱写点毛笔字。手里把玩着个旧烟斗,烟斗是铜制的,已经发黑了,上面刻着 “福寿” 两个字,模糊不清,烟斗里的烟丝早就灭了,却还在手里转着圈。
他的三轮车是 “永久” 牌的,车斗里装着几个旧纸箱,箱子上写着 “旧书” 两个字,是用毛笔写的,墨都晕开了,里面全是旧书,有本《三国演义》的封皮都掉了,露出里面的黄纸,纸都发脆了。
他浑浊的眼睛先扫过棚角那个装着连环画的纸箱 —— 箱盖没盖严,露出本《西厢记》的淡蓝封皮,封皮上画着张生和崔莺莺,还印着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1956 年版” 的字样 ——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像看到了宝贝,然后才落在林凡脸上,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老狐狸盯上了猎物,眼神里透着精明,还有点不容拒绝的强势。
“小伙子,听说你这儿,收旧书?”
钱老西的声音带着老江湖的油滑,像块浸了油的木头,慢悠悠的,却透着股压迫感。
他说话时,烟斗在手里转了圈,烟丝的味道飘过来,混着棚外的湿热空气,让人心里发闷,像压了块石头。
林凡握着药碗的手顿了顿,指尖发凉,连药勺都差点掉在碗里 ——
药碗是个旧搪瓷碗,上面印着 “为人民服务”,边缘已经磕掉了块瓷。
他太了解钱老西了 —— 这老头在县城摆了十几年旧书摊,在旧书圈里是出了名的 “老狐狸”,什么门道都懂,眼光毒得很,能看出哪些旧书值钱。
据说他还跟市里的收藏贩子有联系 —— 去年县中学的老教师有本民国版的《西游记》,被钱老西用五十块收走,转头就卖给了市里的贩子,赚了五百块,这事在县城的旧书圈里传得沸沸扬扬,老教师后来知道了,气得病了一场。
他这个时候出现,绝不是偶然,肯定是听说了自己收连环画的事,想来分一杯羹,甚至可能想把自己收的书全低价买走,再高价卖出去。
天边的乌云又沉了些,比之前更黑了,像块巨大的黑布压在头顶,风也大了起来,吹得棚子顶上的塑料布 “哗啦” 响,像在哭,又像在预警。
远处的雷声越来越近,“轰隆隆” 的,像在头顶炸响,震得棚子的木架都有点晃。
林凡看着钱老西似笑非笑的脸,又看了看怀里还没恢复精神的笑笑 —— 笑笑靠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小眉头还皱着,嘴角微微抿着,像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他心里清楚 —— 之前的风雨只是前奏,黑皮的勒索、笑笑的生病,都只是小麻烦;真正的风暴,怕是要来了。
而且,是从他最没防备的方向 —— 他以为收连环画是件小事,既能帮表舅凑齐研究材料,又能赚点零花钱给笑笑买东西,却没想到引来了钱老西这样的人。
这比黑皮的勒索更可怕:黑皮只要钱,给点钱或许能暂时打发;
可钱老西,想要的是他手里的连环画,是他唯一能给表舅交差、还能赚点钱的东西 —— 要是被钱老西盯上,这些书恐怕保不住,甚至可能连自己的生计都要受影响。
风更大了,塑料布被吹得鼓起来,又瘪下去,
发出 “哗啦啦” 的响声,像是在喊着 “危险”。
林凡抱紧了笑笑,手心里全是汗 ——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他知道,无论如何,他必须保护好笑笑,
保护好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哪怕拼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