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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观察司苍布。后来他想，有心人恐怕早已看穿他的心思，而无心者也不会在意他这微小的举动。于是，他便坦然地看了起来。

    他举起戴着区块手环的那只手，托着下巴，静静地望着沉睡的司苍布出神。直到两天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有无数机会可以留下司苍布的影像。区块手环具备智能设备的所有功能，何况区区摄录。可不知为何，他一次也未举起过手环。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童年眼中的司苍布，身上糅杂着一种奇异的违和感。他像是一位能守护一切的伟岸男子，眼神里却时而透着对世界充满疑惑的不谙世事，时而又似一个看不清周遭、需要人引导照顾的少年。

    想到“少年”二字，童年忍不住莞尔，心下暗道：真是个大小孩。

    然而，笑意还未落下，他便忍不住轻轻叹息。他觉得司苍布甚至不如孩童，孩子至少能用哭闹唤起大人的关注，而成年人的躯壳，似乎将司苍布锁在了一个近乎无感的世界里。

    童年伸出手，隔着一张茶几，指尖在空气中轻轻点了点司苍布脑袋的方向。如果可以，他真想给对方一个拥抱，或是一个安抚的轻触。

    没有任何明文禁止他们之间产生触碰，但直至此刻，他们连指尖都未曾相碰。或许矫情，或许可笑，他们两人都选择了止步不前。

    他的指尖在空气中虚划，顺着司苍布面部冷硬的轮廓，缓缓落到宽厚的肩上，轻点两下，仿佛在拍拍他的肩膀；指尖又移至膝头，再次轻点两下，如同一次无声的安慰。整个过程静谧无声，却弥漫着一种绵密而温柔的氛围，空气中流转的，是童年无法宣之于口的恋慕。

    他脑海中岂会没有过玄妙的幻想？悬浮城小千万人，为何偏偏是他，能够缓解司苍布的意识爆裂趋向？他无法完全压制内心那份“或许自己对他而言是特殊的”奢望。然而，世界走到今天，最珍贵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真情，最廉价的，却也往往是那些轻易产生的牵绊。

    普特人与超特人之间，隔着特化能量强弱的鸿沟，存在着难以跨越的天然阶级壁垒。即便真心真意，在某些视角下，也可能被曲解为趋炎附势。即便身处超特家庭，童年与司苍布之间，依然横亘着难以逾越的界限，更何况那条界限之中，还埋藏着司苍布不为人知的沉重过往。

    童年自认是个能承受压力的人……倘若司苍布能有一丝明确的示意，他都愿意如同话本中那般，做个奋不顾身的信徒，奔向所信之人所在的云端，哪怕最终跌落，亦是他的幸运。然而，人贵有自知之明。司苍布未曾给过他一个额外的笑容，一个异常的眼神，他在司苍布眼中，仅仅是一个“解决方案”，而非特殊的存在。

    暗恋是苦中带甜的自我沉醉，而不切实际的奢望，则是毫无必要的累赘。童年可以守着自己的心停在原地，并非矜持或拿乔，而是他不愿愧对自己的教养与家庭。他是家人千辛万苦才救回来的珍宝，是家里独一无二的宝藏，他没有必要为了任何人自轻自贱。

    可是，再多的理智束缚，也敌不过那颗柔软心脏不期然的悸动，如同方才落入水杯中的那块冰。

    杯中的冰块缓缓融化，杯壁凝结的水珠悬坠良久，终于“啪嗒”一声，轻轻落在茶几上。

    几乎同时，司苍布忽然睁开眼，倏然坐起身，目光直直望向童年的位置。

    司苍布半睁着眼，望向童年好一会儿。只有在这种时候，童年才能强忍着心动的羞臊，静静地回望他。

    来的次数多了，童年发现司苍布时常会如此。睡梦中他会偶尔惊醒，仿佛要确认身边是否有人般猛然睁眼。这时，他眼中带着未从梦魇中完全抽离的迷茫，无法准确聚焦。而童年的心，总会因这眼神而漏跳一拍。

    司苍布微微散开的瞳孔告诉童年，他只是下意识地寻找“人气”。片刻后，他身子反向一歪，整个人再次陷入沙发的柔软怀抱，沉沉睡去。

    确认对方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悠长，童年才缓缓吐出压在喉头的那口气。

    因司苍布变换了躺卧的方向，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许多。司苍布稍长的发丝软软地垂落在童年倚靠的位置附近，几缕发梢几乎要钻进他的领口，带来颈侧若有似无的酥麻感。

    这一刻，童年心中忽然一紧，难以名状的心酸漫上心头。可他明白，这情绪无关紧要，只能自己消化。

    每次进入司苍布的房间，童年总隐约感觉被什么带着柔软绒毛的东西触碰着。

    正如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大腿左侧仿佛依偎着一个毛发极其柔软的小东西。那持续的贴近，让他甚至能隔着裤子，感受到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温热，腿侧的皮肤也因此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