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笔为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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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简在宽大的椅中调整了下坐姿,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靠着,然后才抬起那双慧黠的眼,以一副温良的表情开口:

    “太子殿下,按制,东宫的内廷人事和殿下的贴身事务本该由臣妾来执掌。可自入东宫以来,殿下从无实权交托给妾。”

    她尽量演绎出既失落又识大体的模样:“当然,臣妾自知不讨殿下喜欢,说这番话也绝没有埋怨殿下的意思。如今妾又犯下这种大错来,更是不敢向殿下您奢求讨要什么。”

    “只是,像今日这般,殿下忽然遣人到臣妾处来,将宫中的下人尽数收押责罚……”

    略微一顿,她很自然地换了副委委屈屈的轻软口吻:

    “臣妾也不想说什么传出去不好听啦,让人家笑话东宫主上不睦啦……臣妾只说,殿下这样做,实在是让我很没有面子。”

    “妾的脸面难道不就是东宫的脸面么?臣妾颜面扫地就是殿下希望见到的么?再者,往大了说,即便是陛下他……”

    话到此处,文简适时地收住了。与萧驰朔周旋时,尚可抬出圣人旨意来压他,可对面是太子李元祁,又需斟酌此言是否妥当。

    谁知李元祁却微微哂笑,接下去道:“陛下亲旨,命我二人鸾凤和鸣、白头永偕、以奉宗庙、以安社稷。”

    没想到她刚才对萧驰朔说的话,被他原封不动复述了出来。

    实则文简连许多要紧事都记不起,哪里能真想得起来圣旨写了什么,不过是信口胡诌。

    但她也并不脸红,只浅浅一笑道:“那是臣妾唬萧将军的,可圣上心中定然是真盼着臣妾与殿下相敬如宾。”

    李元祁不置可否,眼神微凛,仿佛在等着她图穷匕见。

    文简便也不再迂回,直言道:“臣妾可不觊觎东宫的人事调度之权,只求能在我那一方小小的宜春宫中,由妾自己说了算。宫中一应宫人奴婢,皆由臣妾自行调用处置。”

    她抬头坦然地直视过去,丰润又色彩极淡的嘴唇微微张合,神态中有些恳切之意:“不知太子殿下能不能准了妾这个要求?”

    她就是想要宜春宫自治。

    若总是这般受制于人,实在太过被动。

    东宫是否适合养老久居,尚有待考察,若是能有个自己独立的小班子,想做什么都更方便。

    李元祁默然地垂着眸,他眼前这张虚弱清丽又楚楚可怜的脸,若用来央求男子办事,大概无人能硬下心肠拒绝。

    可他看向的,却只是她的眼睛。

    ??明明坐在低处仰视着他,明明是在求他一个承诺,可不知为何,那眼神中却没有半分卑微乞怜,只有一片坦坦荡荡的平等之态。

    是他在任何女子眼中不曾见过的。

    不过片刻,他便收了目光淡声道:“自然,宜春宫是太子妃的居所,理应由你做主。”

    文简刚有喜色,却听他又道:

    “而且,为护太子妃周全,孤在宜春宫布有两处暗卫。届时,可依太子妃之意,一并撤去。”

    她那股喜悦里立时便混入了些许挫败,暗忖她在东宫最大的危险源头就是他李元祁,说什么保护她的安全,不过是行监视之实,难怪之前长孙简做什么,他都了如指掌。

    面上却仍露出欣然笑意:“殿下可要说话算话才行。”

    李元祁道:“孤若有心相欺,就不会坦言告知。”

    “一言为定?”

    文简下意识地伸出纤白的手,想像在现代达成协议时一样和对方击掌为誓,但只一瞬,她便想起了现在的身份,迅速又将手收回了袖中。

    李元祁看着她这个略显突兀的举动,短暂的困惑之后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沉默一瞬,说道:“听说有些胡人部族喜好击拳为誓,可是此意?”

    文简被他看破,依旧波澜不惊,面不改色地道:“臣妾只是觉得,妾与殿下之间的约定,总不好付诸文据,这才想到了父亲曾提及的塞外风俗。”

    “不过转而便想,太子殿下乃是一国储君,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又岂会失信于我这个小小女子,实在是臣妾思虑不周。”

    她两句话将此事轻飘飘地带过,本以为可以翻篇了,没想到李元祁却随手在笔山上取下一支檀木毛笔来,持在手中。

    “中原确重文契,但自古还有一种折物为誓,不过……”

    他闲闲地把玩着那笔杆,向文简道:“适才说的时限,思虑清楚了?”

    文简沉吟道:“当以返京之后起算,只是不知道此次西京的胡患……”

    李元祁道:“数千胡骑掀不起大浪,他既约你八月十一在宫中蓬莱山相会,自是有把握在十一之前胡军会退去。”

    条件既已经谈妥当,文简半点也不拖延,当即道:“好,自返京之日起,十日之内,臣妾将证据呈于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需放了我手下宫人,并且准我自专宜春宫一应事务。”

    李元祁微一挑眉:“如卿所言!”

    他的发髻已干了大半,漂亮的五官在烛火映照下平添出几分落拓味道来。

    “可是,若你行事不成呢?”

    文简轻轻叹了口气:“谋事在人,可成事却在天。臣妾自当尽力去做,却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若果真不成,只好讨不到殿下的那些承诺了。”

    她小幅地摊了下手,满是破罐破摔的无奈:

    “不然殿下认为,妾还有什么可以输的不成?”

    以她现在之落魄,回了皇城,李元祁除了冷着她,再不理这个太子妃,还能怎么样呢?

    躺在谷底自然不怕起落。

    李元祁微微一笑,只道了句:“事在人为。”

    他修长的手指蓦然发力,轻微一声脆响,深紫色的笔杆在他掌中断成了两截。

    文简今日的谈判算是正式、圆满完成,她舒了口气道:“那臣妾这就奉殿下的口谕,回去令张掌书放了臣妾那些人。”

    李元祁却是噙起一抹笑意:“孤何曾说过现在放人?”

    “你……”

    文简一时心急,牵动胸前箭伤,痛得她抽了一口冷气,下面的话也就没说出来,只撩起眼皮,含嗔带怒地用眼神去谴责李元祁。

    李元祁却道:“是太子妃自己说的,孤需放了你手下之人,可此言并无限期,没有言明是现在放还是事成之后放。”

    又坑她?

    但这种在合同期限上玩弄字眼的伎俩,文简司空见惯,根本没带怕的,条款嘛,都是谈来的!

    然而不等她开口,李元祁却话头一转道:“何况,适才在云韶苑你我二人议定赴齐王之约一事,太子妃手下宫女多有在场,若此时放了,消息走漏,功亏一篑,责任在谁?”

    文简被他这句话噎住了,她实在没料到,他竟然在这么早就开始给她挖坑了?

    她虽然一肚子职场阴谋阳谋,但搞起宫廷谋斗来还真是欠缺了点经验火候!

    这种场合,就该先让宫人都退下啊!!

    李元祁见了她怔然的神色,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得色,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缓缓道:“孤说过,事在人为。既决定要做,便不容任何可能导致失败的人与事存在。还有……”

    他目光微凝:“太子妃身边那个小宫女,留着?”

    若连夏萤也要被扣下,文简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她急道:“殿下总要给臣妾一个人在身边听用使唤,那个小宫女,臣妾保证会严加约束,绝不出乱子。”

    李元祁未置可否,但也没再要求拘押夏萤,凝视她片刻,忽自怀中取出一物来,像拈着棋子一般“嗒”的一声置于案上。

    文简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先前扯下来的那枚白玉谷圭。

    李元祁道:“御赐礼信,太子妃该佩好才是,莫再遗失了。”

    明明是他私自带走,反倒成她遗失的了……

    文简无语了片刻,抬手将那谷圭拿起来,默默地系在腰间锦带之上。

    李元祁待她戴好,侧身一步,给她让开了出去的路,声音里似有笑意一般:

    “风急雨骤,太子妃又有伤在身,不如今夜就留在凝熙殿?毕竟,承太子妃‘相助’,孤是要去巡夜的。”

    就算他不住在凝熙殿,文简也半点都不愿意去睡他的房间,何况雨又不大,坚持一下回到云韶苑,舒服安稳地睡觉多自在!

    当即婉拒道:“多谢太子殿下关怀,臣妾认床,这便回去了。”

    她撑着桌子,小心着伤口,缓缓站起来,向李元祁微一欠身,连食盒也懒得提,径直朝殿外走去。

    然而一拉开殿门,文简却傻了眼。

    外面的天地早已变色,来时还是斜风细雨,此刻竟已化作了倾盆暴雨!

    雨帘随着风势如斜瀑一般一波波地撞在大树和殿宇上,散成万千碎屑,飞檐上的雨水流哗啦啦地急倾下来,又在石阶上溅起尺许高的水花。庭院中只见一片积水,却不知到底有多深。

    可她刚才明明只听到细微声响!

    都怪这该死的偏殿,怎么修得隔音这么好?

    都怪吴监他们,没事关什么门?

    要不……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认床的。

    文简默默地转过身,李元祁仍站在原处,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很好!

    文简经历过很多上司,见过狗的,但没见过这么狗的!

    处置她的宫女,借此迫使她深夜来答应他的要求,可偏又派了卫率军在门口拦着!

    假意留她避雨,好人让他做了,关爱下属之情也表达了,却又偏不说雨大,让文简自己坚持要冒雨回去!

    文简只觉得,刚才坑得他太轻了!

    可李元祁也想错了,他高估了文简的气节,她可不是什么有底线的人,面子能值几个钱?

    要她冒着这场暴雨回去,风寒感冒事小,万一抵抗力下降伤口感染,才真要命。

    她很快换上了柔婉的表情,温软地道:“臣妾想了想,实在不该辜负殿下的一番好意,何况连天公也在挽留臣妾……不如今夜就住在凝熙殿中,正好也能彰显殿下的仁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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