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织锦藏机锋,地窖探秘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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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夜雾卷着湿冷的寒气往灵堂里钻。沈书言颀长的影子戳在光影交界的地方,青布长衫沾着星星点点的露水——一看就是刚赶完远路。他目光扫过灵前飘着的白幡,眉头猛地一收,快步上前对着床榻上的田老夫人深深作揖:“晚生沈书言,恭送田老夫人。”田倾国反手就把门掩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偏生咬着唇不肯掉。她攥紧怀里温乎的金钗,声音哑得像磨过沙子:“沈大哥深更半夜赶来,莫不是为了纸条上的事?”说着把卷成细条的纸展开,月光底下,“苏州织造局,地窖藏秘,沈书言可信”十三个小字,个个都看得分明。
沈书言点头,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的物件,往灵前矮桌上轻轻一放。油纸展开,里头竟是半块破得不成样子的织锦。锦缎边儿焦黑,明摆着是从火场里抢出来的——边角都卷着焦屑,碰一下都掉渣。残存的纹样上,金线绣的云纹盘来绕去,和田倾国手里金钗的纹路简直是一个模子刻的。
“这是田大人当年在苏州织造局当差时,亲手织的贡品残片。”他指尖蹭过焦黑的边缘,声音沉得像坠了铅,“那年田府走水,我拼着命钻进火场,就抢出这半块锦缎,还有一本账册。”
“账册?”田倾国心口猛地一跳——父亲的冤屈,总算有了盼头。
“账册我藏在稳妥地方了。”沈书言往门口瞥了眼,声音压得更低,“田大人早察觉织造局有人勾连外戚,吞了贡品的银子不说,还拿次品云锦充数送进宫。他暗地里记了本明细,这半块锦就是铁证。你瞧这云纹的针法,是咱们田家独有的‘叠云绣’,宫里的贡品都靠这个认标识。可近些年织造局缴上去的货,早没了这手艺。”
田倾国凑过去细看,可不是嘛——锦缎上的云纹一层叠着一层,每一针都透着精巧劲儿,和她小时候趴在父亲织机旁看的贡品纹样,一模一样。“柳承业是不是也掺了一脚?”她忽然想起,柳承业这几日总往织造局凑,还热乎着要帮她引荐京城的人脉。
沈书言眼里掠过一丝冷意,嘴角撇了撇:“他那布庄常年收织造局的边角料,油水捞了不少。更可疑的是,田府着火前三天,有人撞见他和织造局总管周显躲在巷子里嘀咕。”话头一转,他往前凑了凑,“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拿到地窖里的证据。我都查清楚了,苏州织造局的地窖分三层,上面两层要么堆布要么存账,真藏东西的是最底下的密室,得用特定纹样当钥匙才能开。”
“纹样钥匙?”田倾国下意识摸向金钗,钗头的红宝石在月光下竟微微发烫,像揣了颗小炭火。
“正是。”沈书言从袖子里抽出张草图,“这是我凭着田大人留下的几句话画的地窖图。最底层密室的门环上刻着云纹锁,得把绣对纹样的锦缎贴上去,才能解开。这种纹样,除了田家的‘叠云绣’,旁人根本绣不出来——不然纸条也不会说‘沈书言可信’,毕竟眼下,也就我能带你进织造局。”
正说着,院墙外突然“汪汪”响起几声狗吠,紧跟着是柳家管家王妈那标志性的咳嗽声——粗哑,还带着烟油子味。田倾国心里一紧,抬手就吹灭了油灯,拽着沈书言往门后一躲。没片刻,脚步声“噔噔”停在厢房门口,王妈压低了嗓子嘟囔:“死了人都不消停,大半夜亮着灯,指不定在搞什么鬼名堂。”说着就去推门板。
沈书言眼疾手快,一把将田倾国揽到身后护住,另一只手攥紧了腰上的短匕——那是他在府衙当文书时,特意备着防身的。门栓刚要被拨弄开,梨春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王妈!太太叫你去前院对账呢,说有几笔账轧不平!”
王妈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转身走了。田倾国这才松了口气,贴着沈书言耳朵说:“梨春是我最信得过的,她会帮咱们打掩护。”沈书言点头,重新把油灯点上,火苗晃了晃:“事不等人,三天后是织造局每月盘点的日子,那时候守卫最松,咱们就趁这工夫动手。这三天,你得赶制出一块叠云纹的锦缎,那是开密室的钥匙。”
送沈书言走后,田倾国连夜翻出祖母留下的金线和孔雀羽线。烛火底下,她指尖早被丝线磨得全是血泡,有的还破了皮,可拈起针来依旧稳当。父亲以前说过,田家的叠云绣得走心,每一针都得藏着念想。这会儿,她把对爹娘的惦念、对冤屈的气闷,全一股脑织进锦缎里。金线在素绢上绕来绕去,竟泛着淡淡的光,和金钗的红光映得正好。
天刚蒙蒙亮,柳承业就带着个男人上了门。那男人三角眼配着鹰钩鼻,看着就不是善茬——是柳承业嘴里“京城织造局的朋友”,实则是周显的远房侄子周世。“倾儿啊,你瞧我把周兄给请来了。”柳承业假惺惺地抹了把脸,“老夫人刚走,你一个姑娘家多难,签了这份契约,往后柳家就是你的靠山。”
周世把份泛黄的契约递过来,上面写着:田倾国自愿为柳家布庄织锦三年,酬劳抵田府债务,田家织机布料全归柳家。田倾国扫了眼就笑了——那酬劳低得离谱,三年干下来别说还钱,连口饱饭都未必够,这是明着抢田家最后的念想。
“表舅倒是急得很。”她把契约推回去,语气不软不硬,“祖母刚过世,我得守孝七日,这契约不如七天后再谈。况且周先生大老远来,不如在苏州多待几日,我正好织幅‘江南春意图’,让您带回京城,也让织造局的大人瞧瞧,田家的手艺还在。”
周世眼里立马冒出光来——他本就是周显派来探底的,要是能拿到幅田家织锦,回去定能邀功。“田小姐说得在理,守孝为重。”他拍了拍柳承业的肩膀,“柳兄别急,这事来日方长。”
柳承业脸都绿了,可又不敢驳周世的面子,只能悻悻地走了。两人刚出门,梨春就气冲冲地跑进来:“小姐,柳承业这是趁火打劫!我在厨房听见王妈嚼舌根,说他都派人去城外织坊了,想把您先前织好的‘牡丹富贵图’偷偷运走呢!”
“他拿不走的。”田倾国冷笑一声,“王老汉是父亲的徒弟,我早托他把云锦藏好了。倒是周世一来,提醒我了——织造局的事,恐怕比咱们想的乱。”她把刚织好的半块叠云纹锦缎收好,“梨春,你帮我打听下周显的行踪,尤其是他和柳承业凑一块儿的时候。”
接下来三天,田倾国一边守孝,一边赶着绣锦缎。柳眉隔三差五就来后院找茬,一会儿说灵堂的白幡不够素,一会儿嫌供品太寒酸,全被田倾国怼了回去。柳眉倒愣了——她原以为这破落户的女儿早该垮了,没成想倒越挫越硬气。
第三日傍晚,梨春喘着气跑回来:“小姐,有消息了!周显明日要去织造局地窖盘贡品,柳承业也跟着去,说要谈布庄的货。还有——周显最近在变卖家产,瞧着像是要跑路!”
“看来他们察觉到什么了。”田倾国心口一沉,正好把最后一针绣完。巴掌大的锦缎上,云纹一层叠着一层,在烛光下像流动的云霞。她把金钗凑过去,钗头红宝石“嗡”地一下发烫,红光把云纹照得更清楚了。
当晚三更,沈书言准时到了。他带来两套织造局杂役的粗布衣裳,还有个小瓷瓶,说是能让人暂时睡过去的迷药。“西角门有个狗洞,是当年我给田大人递消息发现的,从那儿进去直接能摸到地窖。”他把张折起来的布防图塞给田倾国,“子时到丑时是换班的空当,咱们只有一炷香的工夫进地窖。”
两人换上粗布衫,蒙了口鼻,借着夜色摸到织造局外。朱漆大门关得死死的,门口两个守卫正打哈欠。西角门的狗洞被爬山虎盖得严严实实,藏得妙极了。沈书言先扔块石子过去,趁守卫探头张望的空当,对着他们吹了迷药。没一会儿,两个守卫就歪在地上睡死了。
钻过狗洞是条窄甬道,空气里全是布料发霉的味儿。沈书言熟门熟路地领着田倾国穿过几间堆布的库房,最后停在一扇挂着“禁地”木牌的石门前。石门上刻满了云纹,正中间的门环是只展翅的仙鹤,鹤嘴那儿就是锁眼。
“就是这儿。”沈书言摸出火折子点上,“云纹锁得把锦缎贴严实了才开,你慢着点。”田倾国深吸口气,把叠云纹锦缎轻轻贴上去。刚碰上石门,鹤嘴就“咔哒”响了一声,紧接着,沉重的石门慢悠悠地往里头开,露出陡峭的石阶。
石阶底下黑黢黢的,潮味儿顺着风往上飘。沈书言点燃火把,头一个走下去。地窖果然分三层,第一层堆着普通棉布丝绸,第二层全是木柜子装的账册,柜门上贴着眼生的年份标签。“田大人的账册肯定在最底下。”他边走边说,“当年他特意把账册和贡品分开藏,就是怕被人一锅端。”
到了第三层密室门口,田倾国才发现这儿的门环比上层讲究——竟是纯金打的,上面的云纹也更复杂。她又把锦缎贴上去,金环轻轻震了震,密室门“吱呀”就开了。密室不大,中间摆着个大铁箱,四周架子上整整齐齐堆着一卷卷云锦,全是带叠云绣的贡品。
“这些都是父亲织的!”田倾国摸着锦缎,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这些云锦颜色鲜亮,纹路清楚,和沈书言手里的残片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沈书言打开铁箱,里面果然有本蓝布封皮的账册,旁边还压着封信和枚印章。“是田大人的亲笔信!”他把信递给田倾国。信里写得明白:周显和外戚勾着,把田家的贡品私卖了,再用染过色的次品充数,前后吞了几十万两白银,柳承业的布庄就是帮着转银子的幌子。
“原来爹是被他们害的……”田倾国气得浑身发抖,账册上每一笔交易都记着时间地点,柳承业布庄的名字赫然在列。
就在这时,地窖上层传来脚步声,还有柳承业那慌慌张张的声音:“周总管,那些账册和贡品真要烧?要是被人发现,咱们都得掉脑袋!”
“烧!必须烧!”周显的声音急得发颤,“田敬之的女儿突然会织锦了,还跟沈书言走那么近,我总觉得不对劲。今晚烧干净,明天就去京城,有外戚大人照着,谁能奈我们何?”
田倾国和沈书言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急。沈书言连忙把账册、信和印章塞进她怀里:“你从密道走,我引开他们。”他指了指密室角落的小洞,“这是修地窖时留的逃生道,直通外面的小河。”
“不行,要走一起走!”田倾国拽住他的袖子。
“没时间磨蹭!”沈书言把火把塞给她,“账册是最要紧的证据,你得收好,去京城找周太医——他是田大人的老伙计,肯定帮你。”说完吹灭火把,捡起块石头往反方向一扔,“哐当”一声响得吓人。
“谁在下面?”周显的声音立刻尖了。沈书言趁机冲出去喊:“快来人啊!有人偷贡品!”柳承业和周显的脚步声“咚咚”地追了过去。田倾国咬咬牙,钻进了密道。
密道又窄又潮,只能趴着往前挪。田倾国一手抱账册,一手举着火把,膝盖和手肘都被石子磨破了,渗出血来也顾不上。爬了不知多久,前头终于有了光。她钻出去一看,正好在小河边,船头站着的不是梨春是谁。
“小姐!”梨春赶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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