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夜河灯与清醒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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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午后,回民宿避暑。

    喝茶逗猫聊天打瞌睡,等到日头渐西,他们才又出门。

    沈宥把门推开一半,美女老板赶来,送了张手绘地图,非要他们拿上,圈出赠送的几处非遗体验地址,先向左再向右的念叨来念叨去。

    他没耐心听,瞅一眼尹昭,就知道她也没认真听。她从来不按左右记方向,但她比他善良,会赶在耐心告罄前温柔打断。

    谢谢啦,我们先走走,不行再找您问路。

    她笑得漾出两颊梨涡,比他中午从她杯中尝过的泡鲁达还甜。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

    喜欢她的人越来越多了。

    所以他把她拉走了。

    逛过几处旧民宅与博物馆,又循着地图踏进一间小院。阳光下立着几口缸,布幔跳进去染了深深浅浅的蓝,自顾自地美,又自在晒起太阳来。空气里板蓝根的味道,他头一次觉得好闻。

    他问她想染条裙子吗,她摇头说想要一块桌布。他们就都染了桌布。她给自己选的花纹太精细,效果不尽人意,但她也不遗憾,只诚心诚意夸他染得好。

    他就问她,会绣花吗,说她若是能在这桌布一角绣上沈侑之作,他就送她了。

    晚餐是她找的地方。

    她领着他在巷子深处,探头看看,就选定了个小馆子,一张窄四方桌,摆几碟炒菜,有乡音,有烟火气。味道是不错。

    结过账,他为她掀了门帘,仰头看去。

    暮日还未沉入远山,弯月已高挂木檐。

    他与她漫步河边:“还记得那年我们从酒吧出来去了哪吗?”

    “去算了命,放了河灯,然后下雨了。”

    “再去找找那个算命阿婆?我想买块玉。”

    “怎么?最近运势不顺,上次买的那块玉不好使了吗?”

    “我没买,当时没顾上。你记得方向吗?”

    “酒吧往四方街去的第三或者第四座桥边吧。”她记性一向很好:“也不知道那阿婆还在不在了?”

    阿婆不在了,桥边有个扎马尾的妹子在推三轮车卖鲜花,忙得热络。

    玫瑰、雏菊、小苍兰和许多不知名野花,层层叠叠堆在车后上,妹子随手扯来几枝,白纸一包丢到桶里,就成了五元一把的花束。再过一会晚市人多了,应该会很好卖。

    沈宥愣了,回头眺望前一座桥,也是空。

    尹昭却已上前,挑着花束打听:“这儿以前是不是有个算命的阿婆摆摊呀?”

    “嗯。”妹子眼皮未抬:“阿婆去年走了。”

    “那给我一束花吧。”她拿了束小雏菊,蹲下搁在桥下青石阶旁。

    他抽身离梦,走过去扶起她:“你说,当初阿婆为何独独拦了下我们?”

    她打趣他:“自然是阿婆一眼就看出沈总大富大贵。有钱人的生意,做一顶十。阿婆不是哄你买了块能逢凶化吉的玉?”

    “可是,我没买。”他拉了下她胳膊。

    “嗯?”她兀自转身,踏上石桥阶。

    “你先走了,我着急去找你,就没买。”他紧跟上她的脚步,又讲:“那也不是用来逢凶化吉的玉。”

    他希望她问一句,可她什么也没问。

    她只是信步往前走,如那年一样,走向茫茫人海,不回头。

    那年,他们走出酒吧时已是夜深。

    路边小贩都在收摊打烊了,不想却有个缠花头巾的白发阿婆乍然出声招呼,问老板要不要看个手相,算个命数。

    四下寂静,这一声太突兀,他们停了步。

    沈宥斜觑一眼阿婆桌上铺的旧布幡,斑驳似洗褪了色也洗不掉的脏污,他眉骨稍抬,置若罔闻地提步就要走。

    她却最爱对路人起恻隐之心,见阿婆伶仃一人,就折过去递了十块钱,问够算一卦吗。

    她随口一问,阿婆也接了。

    钞票悉心沓开收进铁盒里,又指着桌上字样,问她算事业还是算姻缘。

    沈宥从来不信这些迷信把戏,只立于原地闲闲等她,听了这声姻缘,却似被月老的红线勾缠上又牵引着,不受控地走近她。

    可她已脱口答了事业。

    阿婆请她借手相一看,桌上支起的佝偻台灯之下,白皙掌心生长出清晰交错的纹路。

    她少见地紧张,频频瞥他,可能是希望他避开她的命数。

    他故意装作不知,抱臂倚着桥下石砖,隔不远不近的距离,讨嫌地硬蹭着听完。阿婆说的几个词,他记到现在,说她福大命大、有志竟成、贵人多助、遇难呈祥。

    不算太好的判语,沈宥想。

    她也未见欣喜,只若有所思地点头,讲谢您吉言了。

    阿婆点点头,皱纹满布的脸又转向他,问他要算个姻缘吗。他一下子愣了,不敢说算也不说不算,反而和阿婆打起太极来。

    等他终于从阿婆那讨到答案,才发现她已不在了,大抵觉得听人命数不礼貌,走开了。

    “尹昭!”他不许她没入人海。

    “嗯?”她还是会回头,会为他驻足的。

    “那块玉不是保佑我逢凶化吉的。”

    她不问,他就自己说。

    沈宥走向凭栏的她,与她并肩而立,敛眉低目道:“是佑你姻缘的。我想知道,就问了阿婆。阿婆经不过我求,给了我一句话,说你良人难觅。”

    他看见远处桥下又有星火,是一伙年轻人俯身在放河灯:“我根本不信。我觉得你怎么会良人难觅呢?再不济也有我,我怎么不算个良人呢?一错手,我就没买那块玉。”

    “所以昭昭,我想过的,只是那时没想好,才不敢问,也不敢承诺。”

    几盏莲花样的河灯,燃着梦与烛火。

    岁岁又朝朝,慢悠悠,漂在夜河里,漂向他们。

    “怎么先走开了?想放河灯?”他那年也能在人海里找到她。

    她在盏盏烛光里回眸,身侧立着木架,古朴河灯成列摆放,火苗摇曳着,晃得他眼晕。

    “嗯。要来一盏吗?”她眼里光芒温暖:“我请你。”

    “你怎么尽搞迷信?”他这样说,却俯身取了一盏。

    “入乡随俗,来都来了。”她递来笺纸,又微低下头,已先执了笔。

    “你写了??”他从不与她见外,目光直落向她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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