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水猴子传奇(2/2)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那场大水,不是天灾。” 王大爷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是先民挖断了水脉,触怒了河底的东西。你外婆当年和水神立了契约,用铜鱼符镇着水猴子,如今符裂了……”油布包里是本线装书,泛黄的纸页上画着祭祀图:七个穿黑袍的人跪在河边,将匕首刺入掌心,鲜血滴进铜鱼符。图下写着行小字:“癸水年,以血饲符,换河伯百年安宁。”
镇北的旧码头藏着艘废弃的乌篷船。我握着铜鱼符来到船边时,月光正透过船舱的破洞,照见舱底的积水里浮着颗人头。
“救…… 救我……”
人头突然睁开眼,眼珠是浑浊的灰绿色,眼角还粘着河泥。我认出那是三天前失踪的渔夫陈老三,他的脖颈处有圈深紫色的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拧断的。
铜鱼符在掌心震动,裂痕越来越大。陈老三的人头突然咧开嘴笑,嘴角咧到耳根:“它饿了…… 要七个祭品……”
水面咕嘟冒泡,浮出无数双眼睛。有的圆如铜铃,有的细如针眼,都直勾勾地盯着我。我突然想起油布包里的书,急忙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铜鱼符上。
“滋啦 ——”
符身腾起青雾,雾里显出个高大人影。他头戴鹿角冠,面色青黑,腰间系着水草编织的腰带,正是图中的河伯。河伯的手按在船舷上,指甲缝里流出黑水:“你外婆欠我的,该还了。”
镇外的老水闸已废弃三十年。我跟着河伯的虚影来到闸底,发现闸门后藏着座水下祠堂。祠堂的匾额写着 “周氏宗祠”,梁柱上缠着铁链,链锁末端拴着个铁笼。
笼里蹲着个孩童,浑身覆盖着青鳞,手指间长着蹼。他看见我时,突然发出尖利的嘶鸣,声音刺破耳膜。河伯的虚影在我耳边说:“这是最后一只水猴子,也是你外婆的私生子。”
铜鱼符 “啪” 地裂开,掉出卷羊皮纸。纸上是外婆的字迹:“民国三十八年,河水倒灌,吾以亲子为质,求河伯退水。铜鱼符裂,则子归。”
铁笼突然剧烈摇晃,孩童的指甲变得尖利如刀,正疯狂抓挠笼壁。
祠堂的供桌上,摆着七只青花瓷碗,碗里盛着清水,水面倒映着不同人的脸 —— 王大爷、杂货铺李婶、守桥的老张…… 都是镇上的老人。
“他们当年都签了契约。” 河伯的声音带着冷笑,“用子孙后代的命,换五十年太平。”
第九章 七月半的灯笼
七月半那天,镇上飘起无数河灯。我站在廊桥上,看着河灯顺流而下,突然发现每个灯笼里都坐着个小人,面容与镇上的孩童一模一样。
“小满姑娘!” 李婶举着灯笼跑来,她的手腕上多了道血痕,“快救救小宝!他刚才还在院里玩,转眼就不见了!”
河中央的河灯突然集体转向,朝着芦苇荡漂去。我跟着灯笼来到荡边,看见潭面上浮着座竹楼,楼里亮着红灯笼。素秋的身影倚在栏杆上,她怀里抱着个熟睡的孩童,正是李婶的小宝。
“这是最后的祭祀。” 素秋的声音带着疲惫,“当年你外婆用亲子镇压水猴子,如今契约到期,必须献祭七个孩童才能平息河伯的怒火。”
竹楼突然沉入水中,素秋抱着小宝坠入潭底。我纵身跃入水中,铜鱼符的碎片在掌心发烫。潭底的淤泥里,露出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凡饮此水者,皆为河伯奴。”
石碑下藏着间密室,七根石柱上分别绑着个孩童,小宝就在其中。王大爷站在祭台边,手里握着柄青铜匕首,他的身后站着其他六位老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决绝。
“当年我们七家祖上挖断水脉,闯下大祸。” 王大爷的声音颤抖,“你外婆用自己的孩子做了抵押,如今…… 该我们偿债了。”
他将匕首刺向自己的心口,鲜血滴在祭台上。其他老人纷纷效仿,鲜血顺着凹槽流成七个血字: “以命换命,永结盟约。”
水下突然传来巨响,无数水猴子冲破石壁,青紫色的手臂抓向石柱上的孩童。我将铜鱼符的碎片掷向祭台,碎片在空中重组,化作道金光。金光中,外婆的身影缓缓浮现,她抱着个浑身是鳞的少年,正是当年的私生子。
“娘……” 少年的声音嘶哑,鳞片在金光中渐渐褪去。
外婆抚摸着他的头,泪水滴落在水面:“阿鳞,娘对不起你。” 她转向我,“小满,守住铜鱼符,别让后人再犯同样的错。”
金光散去时,水猴子们纷纷退回水底。七位老人的尸体化作莲花,托着孩童们浮出水面。素秋抱着小宝站在莲花上,她的旗袍已变得洁白,发间的水草化作珍珠。
“河伯已经原谅你们了。” 素秋的声音变得空灵,“当年他并非要伤人,只是想收回被挖断的水脉。”
潭水渐渐退去,露出水底的青石路。我跟着阿鳞来到祠堂深处,发现墙壁上刻满了壁画:先民与河伯握手言和,用铜鱼符作为信物;后来有人贪念河道下的金矿,偷偷挖断水脉,引发洪水;外婆为救全镇人,主动献出亲子,与河伯重立契约。
“这是我们家族的宿命。” 阿鳞的手指抚过壁画,“每代都要有个人守着铜鱼符,防止有人再破坏水脉。”
他递给我块玉佩,上面刻着 “周” 字:“这是外婆留给你的,说你总有天会明白。”
三个月后,我在报馆收到个包裹,里面是阿鳞寄来的信。他说自己留在了水下祠堂,成为新的守护者。信里还夹着片鱼鳞,阳光下泛着七彩光芒。
梅雨又至,我站在河埠头,看着孩子们在岸边放河灯。王大爷的孙子举着灯笼跑来,他的手腕上戴着个红绳,系着枚铜钱 —— 正是当年王大爷塞给我的那枚。
“小满姐姐,你看!” 孩子指着水面,“那是不是素秋阿姨?”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水面上漂着盏河灯,灯里坐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她对着我们挥手,笑容温柔。河灯顺流而下,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铜鱼符被我收在木箱底层,裂痕处已长出细小的绿芽。外婆的日记里写着:“水是活的,有记忆,会等待。那些亏欠的,总有天要还。”
夜深人静时,我总能听见水流声里夹杂着低语,像是有人在说:“等下一个雨季,我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