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格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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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府的正厅宽敞却并不奢华,梁柱以老檀木为骨,暗色木纹中带着岁月打磨出的温润光泽。

    厅堂正中悬着一方素色帷幕,隔开了外院的喧嚣,帷幕后方的案几上,铺陈着满满的竹简与册卷。案几两端,各置一盏铜灯,灯盏中燃着清油,油焰细小而稳,散发出淡淡的暖光,映得卷页的墨色更深。

    墙边的高架上整齐列放着文房四宝与各种测量器具——竹尺、绳盘、铜规、陶盘——与案几上的《术算纲要》抄本相互呼应,让整个厅堂的气息既有士人的沉稳,又带着工匠般的精密。

    此刻,厅堂中的空气静得出奇,连铜灯里的油焰细响都能听见。

    石宗方站在案前,手边还放着他方才用来推算的竹筹与绳尺。额角的发丝微微散乱,额前的细汗未曾拭去,显然方才那一番演算耗去了他极多心神。

    他盯着那卷《术算纲要》中的推算,心口起伏剧烈。

    ——是真的。

    他再也无法否认,方才他按自己的法子验算过三次,每一次的结果都与卷中所列的圆周常数相去无几,差距小得几乎可以忽略。

    他这些年无数次在陶盘上丈量,在竹筹中换算,顶多只能逼近某个范围,却从未能将差距压到如此之小。这个数,就像有人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门,让他看见了更深一层的天光。

    震惊之后,是一种几乎要让他忘记呼吸的冲击感。

    他自问这些年在圆周问题上的钻研,已达到了术算士人中极少有人能企及的地步。可今日,他第一次生出一种明确的感觉——有人,走在了他前面。

    石宗方握着竹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在微颤。

    他压下胸中的滚烫,抬眼望向案后的许居正,声音低沉而急切:

    “此法,是何人所出?此数……又是何人算得?”

    厅中的几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许居正看着石宗方那双眼睛,清楚地知道,这一刻他是真的动了心,是真的被眼前这个数征服了。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如铜锤敲在厅堂的静气上——

    “陛下。”

    这两个字落下,厅中似乎连油灯的火焰都轻轻一颤。

    石宗方怔了片刻,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从许居正那目光中的笃定,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

    石宗方那一瞬的沉默,仿佛比方才的推算还要漫长。

    他的脑海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浮现出那些关于萧宁的传闻——锦袍玉带,纵马饮酒,赌棋推盘,醉卧街头。一个惯被世人称为“纨绔”的帝王,与眼前这条精妙至极的推算公式,之间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可偏偏,许居正那两个字——“陛下”——说得如此平静而笃定,没有半分玩笑,也没有虚饰,甚至连应付敷衍的气息都不带。

    那一刻,他有种说不清的错位感。

    仿佛自己多年苦钻的竹筹、陶盘和比例尺,忽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拨动,让他不得不承认——在某个他未曾想到的角落,竟有人先一步踏入了这道门槛。

    “陛下……”

    他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称呼,声音仿佛从喉间深处滚出来,沉甸甸的。

    旁边几位翰林编修、国子监博士与工部郎中彼此交换了眼神,那眼神中有着浓烈的不可置信——

    谁能想到,能让石宗方放下架子、亲自来许府的,不是金银厚礼,不是圣旨压顶,而是陛下在《术算纲要》里写下的一个数字。

    一个数字。

    就足够了。

    他们亲眼看着石宗方的神情,从起初的谨慎怀疑,到验算后的震惊,再到此刻的沉默凝视。

    那份变化真实到令人发怵——因为他们很清楚,能让这个术算痴人动容的东西,世上不多见。

    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工部郎中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仅凭一个圆周常数,便请来了石宗方……这已不是请人,而是征服。

    另一位翰林编修则在心底默默想着:

    如果圆周率只是纲要中的“一个小点”,那这卷纲要里,到底还埋着多少惊人的算理?

    这种念头一旦生出,就像火星落在干草里,瞬间燎遍他们的好奇与战栗——

    陛下,真有这样的学识吗?

    那个曾在酒楼赌酒的青年帝王,真能推得出石宗方求之多年而未得的数吗?

    厅堂里,油灯的焰心微微跳动,映着众人眼底的光。

    可那光,已不只是铜灯的亮度,而是被一个数字、一个答案、一个身份同时点燃的震撼。

    而在正案之前,石宗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卷册上那一行数字。

    他的眼神中,第一次带上了分量极重的敬意。

    许府的书房中,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纸卷味,沉稳而安静。

    窗外的日光透过雕花的木格窗,落在案几上,映得竹尺、墨砚、简册的边缘泛着细亮的光泽。长案两端铺满了《术算纲要》的抄本,厚薄不一的卷册叠得如小山般,旁边还摆着绳尺、竹筹、陶盘与各种度量器具。

    许居正坐在案首,缓缓将一卷术算纲推向几位工部郎中与翰林编修,淡淡道:“诸位,这卷是‘比例与曲度’之纲,烦请细细过目。”

    几人对视一眼,各自小心展开卷册。字迹工整如刀刻,公式与推算细列行间,每一节下都附有注解与算例。

    才翻到第三页,便有人暗暗皱起眉——这里的推算符号与公式,与他们以往见过的全然不同,似乎是一种自成体系的记述方式,虽然符号旁附有注释,可一旦进入到后面复杂的推导,注释也显得力不从心。

    “此处……是求弧长?”一名国子监博士低声自语,目光扫到卷页下方那一行复杂的比例式,眉心越锁越紧。

    “像是弧长,但又多了数步——这数步的逻辑,我……暂且未得要领。”另一位工部郎中放下竹尺,轻叹一声。

    几人再往下翻,翻得越多,眼神里的疑惑就越重。那种感觉,就像在读一篇完全陌生的文字,即使认得每一个字,组合在一起却完全看不懂作者在说什么。

    而在他们一旁,石宗方已经将另一卷《术算纲要》摊开在面前——这是“曲线与方域”之卷。

    他先是微微眯眼,像是在辨认卷中的符号与公式,可没过多久,他的眼神便骤然亮了起来。

    卷中所用的符号记述方式,与他自创的记号体系竟有数分相似之处,尤其是在处理弧线与方域转化的问题上,几乎与他近年反复推演的思路暗暗契合。

    他向下一页,看到一段推算关于“圆域分割法”,竟将圆面拆分成无数细微的曲边条形,再将其面积换算为近似矩形之和——这种近乎极限逼近的思路,让他情不自禁地低低“哦”了一声,眼神中闪过抑制不住的惊喜。

    “妙,真妙!”他忍不住出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兴奋到极点的颤动。

    案旁几位仍在艰难阅读的官员闻声抬头,看见他神情专注如痴,眉宇间那种喜悦与狂热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这一步……原来可以如此转折!”石宗方喃喃,指尖在卷页上疾速点动,仿佛在心中快速复现推算过程。

    他已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在许府、是在一群同僚面前,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礼数。

    许居正静静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

    另一边的几位工部郎中和翰林编修,早已放下了手中卷册——他们是真看不下去了。

    “此处的推算,已非我等所能解。”一位白须郎中摇了摇头,将卷册轻轻放回案上,语气里带着一种无奈的佩服,“只怕,除了石宗方,朝中能看懂这卷的人,屈指可数。”

    “何止屈指可数,我看一个也没有。”另一位国子监博士苦笑,“我们这些在度量之法上自诩有成的人,在此书面前,不过是瞪眼看天书。”

    与他们的苦笑相比,石宗方的神情却越来越像一个深陷珍宝库的探寻者——每翻一页,他都要停下来仔细推算,生怕漏过一个细节。

    当他读到“曲度积之求”一节时,忽然用力拍案,竹筹应声跳起,叮当落地。

    “原来如此!”他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醍醐灌顶的畅快,“此法若运用得当,可解余我多年未尽之惑!”

    说完,他索性席地而坐,将卷册铺在膝前,抽出自己的竹筹与绳尺,直接在厅中演算起来。

    那神情,那姿态,仿佛整个天地只剩下他与手中的算题。

    厅中其他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他们早就听说石宗方痴于术算,闭门不出,可今日一见,才知传言非虚。

    他全然不关心旁人的目光,不关心厅堂里还有谁,也不关心案上的茶水早已凉透。

    阳光缓缓移过窗棂,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又慢慢挪向另一侧。时间流逝的痕迹,在厅中几乎无声无息,可石宗方却连一次抬头都没有。

    几位官员渐渐不再尝试阅读手中的卷册,而是干脆将注意力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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