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火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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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途的宫道蜿蜒,转过两道朱漆宫门后,前方便是宽阔的演武场。此地四周建有高高的围墙,墙上悬着数十面黄底黑纹的大尧军旗,随晨风猎猎作响。演武场内的晨雾已经被风驱散得七七八八,露出那片宽阔平整的青石地面,仿佛一张静候检验的试卷。
四角的观旗台上,悬着尚未收起的鼓旗,布面在风中猎猎作响,和偶尔传来的铁甲轻撞声交织在一起,显得庄重而肃杀。
可在这肃杀之间,最引人注目的,却是立在演武场中央的那块巨石。
它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高约一丈二,宽有三丈余,形状嶙峋,却无一丝风化之痕,仿佛天生就是为抵御一切冲击而生的。表面呈现出一种铁青色,细看之下能见到细密如鱼鳞的纹理,反射着冷光。
这是罗州石。
铁拳的目光刚落在那巨石上时,眼神便倏地一紧,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他在军中混迹多年,自然知晓罗州石的分量与名头——这是天下公认最坚硬的石材,不仅沉重如山,而且质地密实得匪夷所思。
在边关的军营里,这东西常被当成绝佳的试力石,许多苦修多年的高手,都会以它作为衡量自己武艺的最后一关。
他自己也曾在十余年前的临州军中,凭借全力一击,在罗州石上留下过一道不过寸许深的凹痕——那已是令军中无数人咋舌的壮举。
而更多的兵器,哪怕是边关所用的巨弩铁锤,稍一碰到它,便要么崩口,要么直接折断。
如今,这样一块石头,却堂而皇之地立在演武场中央,孤峰般的存在感,让铁拳心里莫名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扭头看向萧宁,眼中已经带了几分迟疑:“陛下……您这是……莫非要用这玩意儿,试那火铳的威力?”
萧宁只是牵了牵嘴角,没有立即作答。
铁拳顿时瞪圆了眼睛,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像是刚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冰水——震惊之余,更多的是荒唐感。
他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生怕自己说得太大声显得对陛下不敬:
“陛下,这罗州石可不是寻常顽石……这小东西能有多大威力?您……这是不是有些太……”
“太不现实了”四个字,他没好意思说出口,但话里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能在罗州石上留痕的东西,不是庞然的军械,就是炼体有成、以真力灌注的高手。眼前这根乌亮的短管,比寻常的刀还要小一圈,连挥动的气势都没有,谈何在这种坚石上立功?
而且,这可不是私下里的玩笑试验,这是在演武场,在御林军与侍卫们的眼皮底下——若真什么痕迹都没打出来,那岂不是要当众出丑?
铁拳的心思,旁人未必知道,可演武场周围的数十名军士,早已注意到了中央那块罗州石,以及正向它走去的皇帝和铁拳。
“那是罗州石吧?”
“废话,不是罗州石,还能有哪种石头这么大块、这么沉?”
“可这石头怎么搬到演武场的?这是要干什么?”
“听说陛下最近弄了个什么新兵器,今天要试验。”
“新兵器?能对付罗州石?别开玩笑了吧!”
窃窃私语在队列间传开,很快就有更多人探出头去看,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怀疑。
这些军士中,也不乏见识过罗州石威力的老兵,甚至有几个曾亲眼看过铁拳当年试石的场面——那可是动用了全部力气,才在石上留下细微的凹陷。
他们知道那是何等难度,所以此刻听到要用新兵器对付它,无一不觉得荒谬。
有年纪稍长的老兵悄声道:“别说是这等小器械,便是咱们军中最重的撞车、最硬的巨斧,砸下去也不过崩几颗火星。这玩意儿……怕是连火星都崩不出来吧?”
有人跟着点头:“是啊,这罗州石的硬度,比咱们打的铁还要高。用它试兵器,不就是让兵器找死么?”
议论声虽压得很低,可那股不信任的意味,却像风一样在场中弥漫开来。
铁拳耳尖,本就听得清楚,他不由皱了皱眉,却又找不到理由去驳这些人——因为他心底,其实也有着同样的怀疑。
萧宁走在前面,脚步从容,似乎没有听到那些议论,或是压根不在意。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映出一种近乎自信到傲然的神情。
他手中抱着的木匣,被随行的内侍托得稳稳当当,那柄火铳静静地躺在锦绒之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铁拳的心情,却愈发复杂起来。
他是萧宁的心腹,深知主子不是轻易夸口之人——可这一次,夸得未免也太离谱了。
一想到自己待会儿也要亲眼见证结果,他甚至有些隐隐的紧张,像是在替主子担心。
四周的军士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目光聚焦在那块罗州石与缓缓靠近的皇帝身上。
有人小声笑了两声,带着点看热闹的调侃:“嘿,要真打出个窟窿来,我立马去给陛下磕三个响头。”
另一人跟着回道:“你可别说得太早,到时候打不出来,你得倒着走回营去。”
笑声不大,却让周围的气氛更添一丝不信与嘲弄。
而那块罗州石,在阳光下纹理分明,如同沉默的巨兽,冷冷地俯视着这一切。
它似乎在无声地宣告:无论是谁,想在我身上留下痕迹,都得付出代价。
此刻,所有的视线、议论与怀疑,都集中在了即将发生的那一击上——
只等萧宁下令,试验便会开始。
萧宁缓缓转过身,背对着阳光,目光落在那块罗州石上,又落在铁拳身上。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分量:“铁拳,你近日修为精进,听说已稳固在神游境界,不如先来试一试这罗州石。”
铁拳猛地怔住了。
他本就以为陛下是要直接试那柄所谓的火铳,却没想到第一句话竟是要自己先出手。
“陛下……”他的声音里带着下意识的迟疑与不解,“您的意思是……不但要用这罗州石试您的火铳,还要……跟属下的拳力作个比较?”
话到这儿,他自己都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眉间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神色。
这事,在他看来简直荒谬。
罗州石的硬度,连军中重兵器都要避其锋芒;火铳的大小……呵,比他的前臂还细短一些。
一边是自身真力灌注的极致拳劲,一边是看起来连榔头都算不上的小东西——这两者能放在一起比较么?
“陛下,这……怕是没有可比性啊。”铁拳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他并不是故意质疑,只是觉得这其中的差距大得可笑,真拿出来比,不是让陛下难堪么?
可萧宁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神色安然,仿佛根本不在乎他这番“好心提醒”。
“尽管轰拳。”他的语气依旧平平,像是在吩咐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我需要一个对照。”
铁拳微微张口,想再说些什么,可对上萧宁那一双似笑非笑、却深不见底的眼睛时,心头忽然一震。
这些年来,他见过陛下许多表情——在军中争锋的凌厉,在朝堂博弈的沉稳,在酒宴玩笑中的随意——但像此刻这样笃定而不容置疑的眼神,他只在极少数几次真正的大事中见过。
“好。”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既然陛下开口,那就轰上一拳。
神游之境的拳劲,不仅是力道的积蓄,更是精神与真气的凝练结合——这一拳,足够在大多数坚物上打出裂痕。
铁拳缓缓走向那块罗州石。
他的脚步并不急,然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在场军士们的心口上,让周围的气氛渐渐凝固。
那些方才还低声议论火铳能否伤石的军士,此刻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铁拳的实力,他们是见过的,今日能亲眼看到他全力一击罗州石,已经是少见的机会。
他停在石前半丈的位置,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这块巨石的表面。
罗州石的纹理细腻而坚韧,光是用眼睛看,就能感觉到那股不容侵犯的坚硬气息。
铁拳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专注,身上原本随意的气势一点点收敛,凝成一股压迫感。
“陛下,得罪了。”他低声说道。
话音未落,右脚微微滑步,重心下沉,腰背蓄力如弯弓,双肩随之轻轻抖动,拳峰在微抖之间似乎泛起一层淡淡的光影——那是内力与真气汇聚的迹象。
忽然,他一声低喝,身形猛然前冲,拳头带着狂猛的劲风砸向石面!
“轰——!”
沉闷的撞击声伴着一股刺耳的爆裂之音响彻整个演武场,连观旗台上的鼓旗都被震得轻轻一颤。
瞬间,冲击产生的尘屑自拳峰下炸开,化作一圈肉眼可见的灰白气浪,向四周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