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余墨未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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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三爷爷的旧伤刚好,不能再涉险”。少年的手心全是汗,账纸被攥得发皱。他想起李栓柱死前说的“沈墨大人有个儿子,寄养在苏州的染匠家”,当时只当是胡话,此刻看着账上的“苏木五十斤”,忽然明白了什么——苏木不仅能染布,还能提炼出致人昏迷的药,周大人的死,怕是与这有关。
梅树的叶子落了片在账纸上,像滴突然晕开的墨。阿竹抬头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门溜进来,是苏州染坊的伙计,手里提着个木箱,箱底渗出点暗红的渍,与账上的血痕一个色。
账房内
沈砚将匿名信凑近烛火,信纸边缘泛起焦黑时,果然显出行极淡的字:“密道藏于木,木生于墨”。他猛地想起沈墨的书房里有尊紫檀木砚,砚底刻着“墨生木”三个字,当年只当是雅趣,如今想来,竟是指密道的入口。
“木生于墨……”苏微的声音发颤,“是说密道在有‘墨’字的木物里?”她忽然看向案上的《砚微染谱》,封面是沈墨亲手题的,“墨”字的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像道指向某处的箭头。
沈砚翻开染谱,“烟霞色”那页的夹层里,果然藏着张极小的地图,画着织造府西跨院的假山,假山石上标着个“墨”字。地图的边角有处磨损,像被人反复摩挲过,与苏州染坊送来的那封信的纸纹,隐隐能对上。
“苏州的账房先生有问题。”沈砚的指尖按在“墨”字上,右肩的旧伤骤然抽痛,“他故意在靛蓝里掺苏木,是想引我们注意沈墨的旧物。”
苏微忽然想起什么,从樟木箱里翻出件旧官袍,是沈砚当年在京城穿的,领口绣着朵兰草,草叶间藏着个极小的“木”字。“这是沈墨送你的,说‘危难时可凭此寻庇护’。”她的指尖划过“木”字,“难道庇护就在密道里?”
窗外传来阿竹的惊呼,接着是沈明的怒喝。沈砚抓起地图往外跑,右肩的疼让他几乎踉跄,却在看见苏州伙计被按在梅树下时,猛地停住了脚——伙计的木箱摔在地上,滚出尊紫檀木砚,砚底的“墨生木”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砚是沈墨大人的!”伙计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账房先生让我送来,说……说里面藏着沈墨大人儿子的生辰八字!”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沈墨有儿子?这消息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他想起元启七年沈墨在牢里说的“我欠你的,将来有人会还”,原来不是指自己,是指那个从未露面的孩子。
陈小姐捡起木砚,用银簪撬开砚底的暗格,里面果然有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元启五年,生于苏州染坊,母苏氏”。
苏微的脸瞬间白了。元启五年,她正在苏州沈府的柴房里,确实见过个被遗弃的男婴,当时心软给了块窝头,后来那孩子被个染匠抱走了,据说抱走时,孩子身上裹着块“烟霞色”的布。
“那孩子……”她的声音发哑,“会不会是阿竹?”
阿竹猛地抬头,眼里的光像被风吹灭的烛火。他想起自己脖子上挂的银锁,刻着个模糊的“墨”字,是李木匠说“捡他时就戴着的”;想起三爷爷总说他“染布的手感像沈家的人”;想起苏州染坊的账房先生总偷偷塞给他“烟霞色”的碎布……
所有的线索像染料里的不同色阶,在这一刻骤然晕染开来,成了幅让人胆寒的画。
沈砚扶住摇摇欲坠的苏微,右手死死攥着那张生辰八字,指节泛白得像染坏的“月白色”。他看着阿竹震惊的脸,忽然明白匿名信的真正用意——不是为了揭发密道,是为了让沈墨的儿子认祖归宗,而这背后推波助澜的账房先生,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夜色漫过染坊的院墙,梅树的影子落在木砚上,像道扭曲的疤。沈砚知道,南京的风波刚平,苏州的暗流又起,沈墨的儿子、密道里的秘密、账房先生的真实身份……像未干的墨,正一点点晕染向更深处。
离真正的了结,还远得很。而那尊紫檀木砚里,藏着的怕是不止生辰八字,还有能让所有颜色重新染污的,更深的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