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卷一?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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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南边的矮坡上卷过来,同样带着点初春的冷冽,既云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旧皮袄子,觉得自己放纵久了,这具身体大约真是有点不中用了。若是从前,方才那类不切实际的心思,但凡在脑海中冒了头,立马就会被他摒除掉。
别人都是忆苦思甜,他还不至于想不开到放着现在舒心的好日子不过,去想以前那些有的没的。人还是得活得稍微糊涂点儿,总好过在一些无谓的事情上耗费精力。
远处,萨满长老的帐篷孤零零地立在一片开阔地上,兽皮拼接的篷顶在风中微微鼓动。
帐篷外竖着几根削尖的木桩,上面挂着看不出品种的兽骨和羽毛,被风吹得轻轻碰撞,发出空洞的脆响,隔着老远就能听到。
那些骨头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语言,又像是孩童随手划下的涂鸦??反正既云是一个字也看不懂的。
他掀开帐篷的毛皮帘子,浓重的熏草味和兽脂燃烧的腥气立刻扑面而来,呛得他皱了皱鼻子。帐篷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骨灯摇曳着微弱的光,将那些悬挂的兽骨影子拉得扭曲变形,像一群张牙舞爪的幽灵。
“……”
既云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也难怪他那精明的老爹总是看不惯这老头,回回过来这儿都是这副鬼样子,说是邪教的老窝也不为过。
萨满长老正背对着他跪坐在一块铺开的鹿皮上,佝偻的脊背像一张拉满的弓。老人枯瘦的手指正摩挲着一块平整的肩胛骨,骨面上刻满了交错的线条,在火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来了?”萨满长老听到动静头也没回,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站那儿别动,让我把这卦看完。”
既云挑了挑眉,没吭声。
他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一样环顾四周,帐篷里堆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角落里摞着一叠打磨光滑的龟甲,边缘被熏得焦黑,墙上挂着一排大小不一的兽角,每只角尖都系着彩色布条。
最显眼的是正中央那根足有成人高的木头拐杖,杖身缠满了五颜六色的布条,顶端绑着一簇灰白的狼尾毛,随着帐篷里的气流轻轻晃动。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帐篷另一侧,那里悬着件五彩斑斓的祭袍。苍狩族的族长之子,年满二十行过成年礼后,须随族中萨满主理一次祭祀,这便是他明日春祭要着的衣裳。
只是那袍子缀满纹饰,厚重得恍若一座可移动的毡房。上边还缝满了彩色的布片和兽牙,下摆缀着密密麻麻的小铃铛,稍微一碰就会响个不停,也不知是老头从哪弄来。
既云还是个小崽子的时候,最怕这身行头,总觉得穿它的人不是要跳大神,是要吃小孩,连带着萨满这个人都有些畏惧。
“东南方有乌云。”萨满长老突然开口,枯枝般的手指在骨面上划过,“明日的风会很大。”
既云没理他,而是随手拨弄了一下挂在旁边的骨铃,叮叮当当的声音让老人终于回过头来。
萨满长老的脸像一块风干的树皮,乍看确有几分话本里吃人鬼的气势。他如今已经快九十岁了,但那双眼睛却依旧神采奕奕的,虽然眼白泛着不正常的黄,瞳孔却黑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洞。
既云年幼时一直觉得这老头看人不像在看活物,似乎除了在他眼里除了归川和圣石,别的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如今既云长大了,反倒觉得自己理解了一些。
兴许在老头眼里,他们这些人和他研究的卦象,也没什么大差别。
相传,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能感知自然中的灵气流动。他们能听见风中的低语,看懂云层的预示,甚至能触摸到大地深处的心跳。这些人往往成为各族群的萨满。
也正是他们的存在才让这片土地上的人对归川那无形无相却又无处不在的天地的神有所感知,又保持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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